查兰特想打开地图寻找伯翁部的其他转场地，但是柳谢克大爷摆了摆手，他从自己的衣襟里摸出一卷羊皮纸，上面打了许多叉。www.yisiwx.com

    “伯翁部的转场地，具体地点连我也不太清楚，据说都在这地图上。它是一个叫杰瑞科的寒冬游骑兵交给我的，他让我交给他们自己人。”这个格雅老人充满警惕地说，“所以只能是你们，埃米林人也不行。”

    走出了距那处定居点很远很远的地方，一阵风穿过寂静的山谷，吹得树叶、藤蔓沙沙作响。可是，这阵声音实在太大、太刺耳了，以至于像是少了什么。奥莉妮亚忽然意识到，这里听不见鸟叫声，甚至连一声蝉鸣也没有。她抬起头，看到一个钙化的鸟形壳子吊在大树的枝条上，像是刚被人拔过毛、剥了皮的野味。往林中望去，树梢上还挂着很多这样的鸟。这些可爱的，珍贵的小东西，都已经因为茧蛹病化为液体，只剩下这一层壳子。奥莉妮亚决定不去联想别的生物——人和动物身上发生了什么。

    层层叠叠的绿荫涂抹在山岩上，一直往山下的人们身上压下来。方才还明媚的夏日阳光，以及可爱的野花和毛茸茸的野草，现在都变得可怕起来，让人心里发毛。长长的杂草中，会不会还掩藏着某个可怕的“石膏人”，甚至，甚至是还未死去，还未化作脓液的……

    “这种病有疫苗吗？”蒙瑞轻声地问查兰特。

    查兰特遗憾地摇了摇头：“唉，没有。但是有抗生素可以治，我已经带了很多。”

    “有没有可能，还有人活着？”奥莉妮亚能看出来，查兰特带了额外的抗生素是为了什么。

    “圣子啊，我希望如此。”查兰特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希望如此。”

    柳谢克不信尤尔森教，他信奉的是芒夏东境的多神教——曾经传遍整个东境，如今只有北方城邦和几个小民族信仰了。在埃米林，这种多神教已经变成了识字读本里的神话故事。尽管很抽象，这些埃米林的寒冬游骑兵队员们还是认出了他身上挂着的神像木牌：“人类守护者”艾捷维尔，冰雪女神塞伊玛，还有他们的孩子，医神拉莱米。

    “你在看这些吗？”柳谢克看到了卓林妮和奥莉妮亚询问的目光，便把他的木牌翻了出来，“你们埃米林人曾经也信过这些神，应该能认识。”

    “他们没有阻止这场灾难。”拉森迪克随口说道，卓林妮在他话说到一半时就掐了他一把。

    蒙瑞也凑了过来：“神牌上刻着的是……”

    “这是每个神独有的标记，只有格雅人这么做。”

    奥莉妮亚低头看了看地上的泥巴：“大爷，有点不对。”

    “怎么？”

    “我们是不是迷路了？”她蹲下来，从自己的鞋底上敲下来一块干掉的泥土，“之前我一直在观察这里的土壤。我们脚下的土质和岩石并不匹配。您说三指山是不长树的，对吗？我们还没有看到这样的山呢。”

    柳谢克低头捏了一把土，放在鼻下闻了闻，又用手指搓了搓，他的脸色立即变了，皱紧了眉头，注视着前方越来越茂密的森林。山岭的颜色也随之越来越绿，绿得令人发慌。藤蔓悄悄从地面上爬出来，在不知不觉中，身旁多了那种能够几人合抱，却被藤条缠绕而死的枯树。“我们传说老林子里有妖怪。”老人又搓了搓一把土，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些蓝色的粉末，洒在地上，“迷惑过路人，或者像蛇一样缠上他们。或者，你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最后一种最可怕，那是瘴气。”

    “《圣训》里没这种东西。”拉森迪克又嘀咕着说。

    “柳谢克大爷，您把神牌借我用一下。”奥莉妮亚突然说，“而且，我想看看那张地图……”

    查兰特、拉森迪克、卓林妮和蒙瑞也聚拢来，他们想看看奥莉妮亚又发现了什么。地图和神牌都摊开在了一块岩石上。正午的阳光落到略有褪色的羊皮卷，让上面的墨水也泛起了一阵银色的光彩。那枚神牌，实际上是一枚用黑色木头雕刻成的神像，上面刻满了同一个符号，但方向是不一样的。奥莉妮亚从兜里翻出笔记本，把地图上每个叉号都复写上去，然后拿着神像在地图上左转一下，又转一下，把它摆得像是拿指南针寻找方向。神牌每摆出一个新位置，她就在笔记本上记录一个符号的新方向。这样忙了好一会儿，她才收起它们，还给了已经在抽烟的格雅老人。

    柳谢克大爷吐出了烟圈儿。看到她忙完了，他赶紧收起木雕烟斗，把地图和神牌都小心地收好。

    “怎么啦？你发现了什么？”查兰特迫不及待地问道。

    “穿过森林，经过所有定居点，能去三指山的真正的路。”奥莉妮亚回答，“神牌上刻着的所有符号，方向都是不同的，每个方向都与地图上标注叉的那个点的方位对应。把所有的符号都画在叉点下方，我们就能找到路了。”

    查兰特不解地问：“那万一是画在上面呢？”

    奥莉妮亚耸耸肩：“那样你什么都得不到。我画头两个的时候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