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季叔……季、我以为你……”

    季献摇摇头，小幅度提起唇角，似乎是在尽力表现出温和，可惜从眉骨到下颌的冷硬线条丝毫没有变化：

    “没关系，我并不介意，你随意就好。”

    他的包容没能缓解孟予的尴尬，她将鞋尖在地板上狠狠磨蹭两下，恨不得夺门而出。

    她只记得自己幼时就听过这位西区荣誉哨兵的大名，便潜意识觉得两人隔着辈分，谁知道人家只是生得早……

    为避免气氛陷入沉默，孟予赶紧转移话题：“那你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按理说，来疏导室的哨兵只有一个诉求，可是像季献这样的s级，必定有自己的专属向导，哪里需要来学院和学生们抢名额。

    殊不知季献听她有此一问，也有些踌躇，怎么她像是对陛下的命令毫不知情？

    男人一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借此掩盖眼瞳里闪过的神思。

    如今的他，和半废没什么区别，所以才会被当成垃圾一般在各个s级向导间丢来丢去。可面前这个年轻向导，她还有大好未来，自然不能留下“治不好哨兵”的心理隐患。

    自诩年长的哨兵揣测完皇帝的用意，选择隐瞒：“听说，你过段时间要启程去西区，那里的异种，攻击方式有些特殊。我经历过，兴许你能从我的伤势里多了解它们一些。”

    话头既起，往后便顺利许多，孟予十分自然地接受了他的说法，开启疏导。

    意识接入哨兵的精神域后，入眼是一片上坡草原，尽头连接着断崖，被一只白化虎占据。向后望去，则是延伸至天边的丛林。

    他的精神域极大，是目前为止孟予见过最大的。好在这里的主人并没有和她玩捉迷藏的意思，否则她可能要找到天明。

    阴风卷着细雨，给这片天地抹上萧瑟。白虎背对她坐在断崖上，仰头不知在看什么，许是黑白配色过于单调的缘故，即便周边的灌木与枯草簇拥而上，也没能消解它身上覆盖的孤寂。

    蔷薇往前移动两步，很快犯难停住。从脚下至断崖，一路布满尖刺杂草，她虽无血肉，却也担心缠进去动弹不得。

    正在犹豫之际，崖顶的老虎动了。它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望了蔷薇一眼，随后小跑往下，显然是要下来找她。

    它没有振翅飞跃的本事，只好踩着矮灌而过，尖刺所伤的血痕很快遍布全身。血液落下后，受到浇灌的杂草加速生长，几乎要将白虎整个掩盖住。后半段它几乎是跳跃前进，丝毫不在乎冲力会不会加深脚掌的伤口。

    在离孟予十米远时，它缓下脚步，抖动皮毛，将雨水与血水一并抖落，这才迈着步子走到蔷薇面前。它很高，即便趴下也如小车一般，将从崖顶而来的细雨尽数挡在身后。

    让百兽之王甘愿伏在脚下，实在是颇有成就感的事。

    但孟予只是静静仰头盯着它，整根蔷薇枝条弯成问号。这是第一次，有哨兵的精神体能以如此从容的姿态奔她而来，乖巧等待被疏导。

    精神体很清醒，断崖和丛林也很正常，这个哨兵真的需要疏导吗？

    为防止误判，                                                蔷薇照旧生长，将眼前的老虎捆了个结结实实，确认它看不见后，蟒蛇现身，以尾尖拍拍土地，尖刺与杂草尽数消退，三角形脑袋在白虎耳朵上贴了贴，将它身上那些血痕也一起清除。

    可这些微不足道的异样如何称得上“伤势”？连正常的感官过载都算不上。

    她不死心，又去丛林游走一圈。

    依旧一无所获。

    无奈下，蛇结束了疏导。

    孟予一边按规矩在记录册上写下见闻，一边思考如何向季献开口，难道要说她学艺不精，压根没找到病灶在哪？这也太丢脸了。

    可余光瞥见桌上的甜点礼物，又觉得这人实在是个好人，骗他也不太好……

    季献没注意到她这点纠结心思，正半阖着眼，仰头靠在椅背上。

    手脚上还残留着被花枝紧束的强硬触感，骨缝却像是被清水涮过似的，连边边角角的陈年疴疾也被悉数抹去，身体出现前所未有的轻盈和通达，令他短暂失去对手脚的精准控制，连脊背都跟着软。

    这种失去力气的陌生感觉，在战场上是大忌，兴许下一秒他就会被异种撕碎。可在此刻，却代表着另一种含义——

    或许这个年轻向导真能抑制他的异化。

    季献稳住呼吸，将抵在嗓子的喘息咽下去，声音很轻：“你要看看我异化的部位吗？”

    孟予心想她又不是中医，还需要望闻问切，但嘴比脑子更快：“可以啊，都可以。”

    “好，那有劳了。”

    季献细致摘下皮质手套，正准备掀开裤腿，心脏却猛然一震，没等大脑传递出“糟糕”的情绪，胀痛的源头已经开始在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