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宵夜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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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以一架山水屏风为界,娜荷芽睡婚床,褚珩则躺在那张简易的床榻上。

    娜荷芽本以为自己一沾床便能睡着。她忙活了一整日,方才去沐浴的时候,险些在温热的浴桶中睡了过去。谁知如今躺在婚床之上,眼皮依旧厚重,脑海却一片清明。

    她听到了屏风那头的呼吸声。

    幼时她跟着大阏氏睡过几年,稍微大些之后便都是独自一人在毡帐中睡的。

    如今屋中出现了另一个人的呼吸声,她很不习惯。

    其实褚珩睡相极好,不会打呼噜,甚至连呼吸声都不似寻常男子那般粗重。

    尚在草原之时,娜荷芽曾听同父异母的长姐说起过,她的夫君一旦入眠,呼吸声比牧场上的牛还要粗,惹得她整夜都不得好眠。彼时娜荷芽对成亲之类的事情毫无想法,听长姐讲起婚后的事情,只觉得昏昏欲睡。

    那时候长姐问她,若是哈达巴尔也如姐夫一般,她当如何。

    她是怎么回答的?

    是说自己会搬去另外的毡帐睡吗?还是说自己会慢慢习惯?

    娜荷芽不记得了。

    除了哈达巴尔家的烤羊排,她对往后人生的设想中从未出现过哈达巴尔。如今想来,也许这也是命数,不然她若是对未婚夫情根深种,如今远嫁和亲岂不是要肝肠寸断了?

                                                    想起哈达巴尔,娜荷芽方才惊觉,褚珩,她这位名义上的夫君,其实是有些瘦弱的——比起草原儿郎来说。

    但他又似乎有一副好身手,那日在天封寺中,这人空手接飞箭,动作利落,一看便是练过。

    而且今日他接住她的时候,那双手虽不如哈达巴尔或是巴图那般壮实,却很是有力,稳稳地拖住了下坠的她。

    真是个奇怪的人。

    娜荷芽抱着熏过香的锦被,指尖游走在鸳鸯戏水的纹样之上。

    人都有秘密,褚珩有,她也有。只要不把她拉入什么莫名其妙的夺嫡纷争之中,她便无需过问。

    “王女睡不着吗?”

    这人不是已经睡了吗?娜荷芽一惊。

    “王女是在想家里人吗?”

    “也不算……”

    “过些日子父皇会带一众宗室去北郊围猎,虽说比不得辽国草原那般广阔,但也算是有个跑马的地方。”

    “嗯?”

    “之前在接风宴上,我听使臣说起,王女箭术颇好,想来王女应是喜爱骑射之事,届时倒是可以玩个痛快了。”

    他是在安慰自己吗?隔着屏风,娜荷芽瞧不见褚珩的表情,拿不准他到底是想要说什么,只得呆呆答了一句好。

    “王女的骑射是汗王教的吗?”

    虽则二人如今看不见对方,娜荷芽依旧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自然不是,父汗只会教我那几个兄长而已。我的骑术是巴图教的,至于射箭,是我自己摸索来的……阿娘有教过我一些。”

    “巴图……是跟着王女一同进京的那位吧。”

    听着娜荷芽“嗯”了一声,褚珩鬼使神差道:“我幼时不懂事,逃了许多骑射课,每年围猎都会被一众弟弟比下去。不知今年,王女能否教教我?”

    “啊?”怎么就要教骑射了?这人的心思可真是跳脱。

    “我可以用东西和王女换,不会让王女吃亏的。”

    这是把她当财迷了不成?

    “你用什么和我换?”

    “王女想要弓箭吗?我幼时得过一把好弓。”

    “是陛下送的吗?”

    “……是我自己赢来的。”

    “你连骑射课都要逃,怎么还会去赢弓?你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娜荷芽觉得褚珩当真是个怪人。

    一个会逃骑射课的人,为何要跟她学骑马射箭呢?

    过了许久,才听得褚珩低声道:“我只是不爱上骑射课,并非厌恶骑射。”

    “原来是不爱上课啊——”娜荷芽拖长了声音,笑语盈盈道,“我懂,我懂。”

    “算是吧。”褚珩望着那扇山水屏风,神色晦暗不明。

    “没事,到时候我教你,绝对是寓教于乐!”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娜荷芽终于在褚珩因着熬夜而变得有些低哑的声线中沉沉睡去。

    第二日清早,娜荷芽醒来的时候已然是日上中天,褚珩不知去了何处,只有窗外飘荡的红绸与红灯笼还在提醒着娜荷芽,昨夜是她与褚珩的新婚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