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侧的四名侍女，忠心护主却下场凄惨。

    后世学者根据她戍守江陵时的自述，“平生不敢看残柳”，猜测这是她身如浮萍的乱世漂泊中，亲眼目睹过侍女受辱所致。

    疏影以为娘子是打趣她们，红着脸道，“娘子又拿奴婢说笑了，天底下还有什么归宿，比留在娘子身边更好呢？”

    她倒不是恭维自家娘子，毕竟在这个贵人们洗个澡，都要生火烧水，麻烦重重的时代，她们跟着娘子，才能隔三差五牛乳沐浴，各种珍贵的药材药浴...

    若是将来出了嫁，哪能有这么好的待遇？

    “奴婢们只想一辈子跟着娘子呢！”

    何年望着模样极美的侍女，忽然觉得，若是她们不想出嫁，一辈子跟在她身边，她保她们衣食无忧，度过幸福顺遂的一生，又有何难？

    前提是北境王不会被困京城，大宁的战神永远守护在北境线上。

    看来明日，她须得和大将军，好好谈一谈了。

    眼下合离，是下下策。

    何年从水面捞起一朵白莲，放在鼻尖嗅了嗅，很清新的味道。

    不由好奇道，“这个季节还有子午莲吗？”

    她记得尚书府的子午莲，已经尽数败落了，天麓山的温泉水，也不能让子午莲活过十月。

    疏影替她涂抹着香膏，笑盈盈的说，“等娘子明日晨起，见了将军府的白莲塘，一定会很开心。听后院的老管事说，这是从北地移栽过来的北方白，是一种极耐寒的睡莲品种，赶上暖冬天气，花期甚至可以延续到初冬呢！”

    沈初照是在前                                                院拜堂时遇刺，昏迷后抬进喜房的，何年醒来后就在西厢房里了，还没看到过将军府的白莲塘。

    不过，想来也是，宋檀以为温泉水热，就能延续白莲的花期，实际上是少年人的天真。

    决定花期的，除了气候和水土，还与花本身的品种有关。

    北方的白莲更耐冻，移到玉京城，若是能培育活了，自然能够延长花期。

    只是，历来文人墨客，儒生文官，才以白莲为心头好，大将军是武将，又生活在寸草不生的苦寒之地，怎么也喜欢白莲呢？

    何年没有多做它想，等到身体的每一寸皮肤，都张开毛孔喝饱了水，吸饱了香膏里的营养后，她才从浴池里走出来，擦干净身体，涂抹不用清洗的太真玉体膏。

    “奴婢的手已经熏好了。”

    兰薰走了进来，用洗净后熏热的手，替她涂抹玉体膏。

    “娘子，这玉体膏是根据娘子给的改良方子合成的，多添了牛油脂、白栀、白茉莉、白玉兰、白莲花、白芷和丁香，比杨贵妃的美肤方子更精细了些，奴婢替娘子试用了一个月，皮肤更嫩滑了...”

    何年‘嗯’了一声，任由侍女折腾着，等到十几道护肤美体的程序走完，她已经在床上睡着了。

    洞房花烛夜，将军没有留宿喜房，她独自占据一张宽大的拔步床，三间里外相连的厢房，四个守在外间的侍女，和十二个守在房外待命的女侍，以及满屋子比男子书房还齐全的笔墨纸砚，蜡斗、裁刀，花尊...

    满满当当，三百多件文房小物，以及调香要用的香勺、香铲、香箸、羽扫、灰押等，上百件制香工具，和专门制作笺纸的案台，满书架的诗词歌赋...

    整间喜房里，所有的摆设和物件，审美和品味，都是按照沈初照的喜好来...

    换言之，没有男主人的一席之地，惬意极了。

    连空气中萦绕的都是淡淡的，让灵魂能够融化的丝云香...

    这丝云香，也是由沈初照亲手调制。

    由十几种植物香，按香味质地和浓厚，分出不同层次调和，才会点燃后，丝丝缕缕，柔软如絮，闻之如坠云端，身体轻飘飘的，是助眠用的熏香。

    何年闭上眼睛，很快陷入梦乡。

    梦里，有个疯疯癫癫的老道，一本正经的对她说，‘沈初照，你转世投胎而不甘，始终放不下前尘往事，既然魂魄没有心安的归处，且给你一次逆天改命的机会，务必要珍惜啊...

    她点了点头。

    似站在小径分叉的路口，走进了自己的人生里，不只在修复沈初照的憾恨，也在弥补何年困顿迷茫的前半生。

    不管如何，历史走向发生了变故，而她，身处变故中心，再也不会让悲剧重演了。

    她过往的学习和生活，都围绕着沈初照而存在，是而，灵魂回到前世的身体里，不仅没有带来不适，还有异样的妥帖感。

    这甚至是她二十五年来，睡得最踏实安稳的一觉了。

    梦里听到有个女人在轻吟着，‘莲花去国一千年，雨后闻腥犹带铁...’

    何年睡梦中，眼角溢出柔软的泪水。

    她终于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