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19章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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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视碗底般的山谷。
何年走进一步,能闻到他身上甘洌的晨曦气味。
这不是城内会有的气息,这属于空旷的荒野,狂暴的骤雨前,泥土散发的混沌气息。
她仰着脸,挖苦道,“将军可真是好脾性,倒显得是我无理取闹了?”
“将军,我不耐讨好人,对将军已用了十足的诚意和耐心。”
她眼尾潲着胭脂红,瞪眼瞧他时,眼底水光潋滟,唇也是冶艳的红。
她平日素淡,进宫谢恩那日也是这般盛装,却只是盛大庄重,而非今日这般浓酽酽的,大约回家属实开心吧。
李信业敛下心思,挺拓的眉微微挑起,“沈娘子在讨好我?”
他的不屑,如同厚重的绸子上,起伏着细碎的纹理,在接连涌动中,蛰伏着一道何年看不见的暗痕。
“看来我确实不擅长讨好男人,将军才会全无察觉。”
何年挑衅般朝他逼近,一把揪住他的手指,拽在鼻尖下嗅着。
李信业手指蓦地弯曲,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一惊,忘记了推开她的手。
“动物的味道,不像是野狗,倒像是野狼,听说将军养了一头北境雪狼,将军可是反复摸过它?”
指腹贴着她的鼻子,李信业胸口一震,天光开启间,仿若心房漏了洞,兀自钻进激热的暗流,顷刻间覆盖了那道,横卧于海天之间的暗痕...
他只觉漫溢的浪盖 住了他,情欲翻涌,平息了一切褶皱。
他站在她面前,血脉爆放,面上却很平静。
“沈娘子猜对了”,他声音低沉,“今晨亲兵来报,卧雪嘶鸣不止,某才去营房看过它。”
卧雪是他养的一头白狼,关在城外的营房。
“那将军可要小心了”,何年白了他一眼,“将军的这匹野宠,正在发情,玉京城可没有与他配对的母狼!”
李信业面色一黑,别过了脸。
想要抽出手,何年却攥紧了不放。
“将军想知道,我昨天在将军手上,闻到什么味道吗?”
“什么味道?”他手指攥得发白,眼底暗沉一片。
“琼脂沉香的味道”,何年幽幽道,“我送老夫人的‘金花观音彩笺’,用了延长睡眠的琼脂沉香,会散发螺旋醇的香气。”
她脸上满是讥讽的笑,“这是我送老夫人的东西,将军手上怎会有这个气味?”
“我猜,定然是将军怕我给老夫人下毒,才拿回去检查,可又检查不出来有毒,于是反复翻检,才会留下这么浓重的气息?”
李信业垂下眼眸,他确实从母亲那里拿走彩笺,反复查验了很多遍,可任由府医和军医如何查,都查不出来有何毒。
李信业正心神不定的时候,面前的女娘忽而去嗅他的袖子。
他的袖口宽敞,她小巧的脸便似钻了进去一样,一股脑的热息,湿漉漉的,他跌落了悬崖一般,满腔惊涛骇浪都不动了,只有清晰的坠落声。
她纤密的睫毛刮过他的手腕,李信业的脖颈寸寸收紧。
他将袖口向下扯了扯,哑着嗓子道,“沈娘子是何意?”
“我倒想问将军是何意呢?”
何年眼神狭谑而愤怒,“曼陀罗、草乌、川乌、醉仙桃花、闹羊花...”
“将军的袖子里,有迷药的味道,说来也巧,我今晨起来,也闻到了迷药的味道。”
李信业喉头滚动了一下,撇过了脸。
何年愤然甩开了他的手,力道蛮横,李信业腕上的力空了,热散了,他心跳也空了一拍。
此事,确实是他理亏。
他抬头,眸光相触,她眼畔带着冷风凝着他。
“将军再猜猜,我昨日在赛风身上,闻到什么味道?”
李信业迎着她灼灼目光的逼视,声音不免轻了下来。
“什么味道?”他也很好奇,她的鼻子,简直比他养得雪狼更好使。
“麝香、灵犀香、甘松的味道,这是合成催情会用到的香料,南风馆里处处皆是,我前一日,在狸奴身上也闻到过。”
李信业惊愕了一下,“沈娘子既然已经察觉了...”
他顿了一下,何年接下去他的话。
“将军想问,我既然发现了赛风和狸奴一伙,都是刻意接近我,为何还要让赛风去揍萧裕陵?为何还提出‘子时,云梦楼,孔明灯’这样的要求?”
李信业唇线紧抿,看着莲风掠过,吹拂她细碎的额间散发,柔软的绒毛也在晨光下颤动,掌心薄茧有些痒,手指不自觉弓了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