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36章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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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很安静,烛火舔舐着李信业的侧脸,他坐在椅子上,微微后仰,从纠缠的呼吸中抽离出来,安静审视面前的女娘。www.roumange.com
女娘弯身站着,视线与他齐平,眸光流星一样鲜活,柔软的身体却海棠树般,斜倚着桌案,笑意附在脸上,光彩如华月升岫,明亮而甜润。
她带着点自得道,“将军不要以为硫磺香燃尽,石蜡已溶解,就什么也查不出来了...”
“硫磺香燃烧的气息,粘附在石蜡上,带着淡淡的黄褐色,大理寺用心查验,就会发现玉像底座或缝隙里,残留星星点点的污迹。只是,道观供奉香火,他们又没见过石蜡,一时想不到这上面,但是...”
“但是什么?”李信业语含威慑。
他双臂搭在扶椅边上,那只十四岁拉满长弓的手,微用力的抵着黄梨木,蛰伏的猎豹一样,弯出遒劲的弓弩状,似蕴藏着磅礴的力,随时能穿山破石。
目光对峙间,二人中间绷紧一根弦。
何年身体轴心分明后退,却依然强撑着脑袋,逆着他的压迫挑眉道:“但是...”
“如果将军不肯配合我,不肯按我的要求行事,那保不齐我为了活命,就说出了此事...到时候,这些都是证明玉像早就破碎的证据...”
何年与李信业打交道越多,越意识到他心思深沉,若是任由他牵着鼻子走,以李信业的心性,定然将报仇放在首位,而现在根本不是搞内讧的时候。
必须按照她的计划来,才能稳住大盘。
她话音刚落,李信业神情冷峻的望着她,“为了活命?有人威胁沈娘子的性命?”
何年视线凉津津,冷飕飕的,如玉香炉里,寥落的清色香灰,带着点幽怨和责怪的意味,嗔视着李信业。
“将军该不会以为,利用我将宋郎君引去大昭寺,宋皇后一点都不会怀疑吧?就算宋皇后天真,宋相老谋深算,也会相信我是无心之举吗?将军做这些举动,已是陷我于不义,我若还是任由将军差遣,只怕会落得个尸骨无全的下场...”
何年不知哪个词触动了李信业,他幽幽的目光里,居然带了点灰败。
“沈娘子过虑了,沈娘子是福禄之相,定会长命百岁,儿孙满堂!”
何年嗤笑道,“我竟不知道,将军还会看面相呢?”
她眼中掠着的笑意,忽而停住,定定瞧着李信业复杂的神色,皱了皱眉。
李信业面部轮廓,蚀刻画般清晰锐利,黑压压的眉毛和睫毛底下,眼睛如蒙上了半透明图层,渐显渐隐间,透着苍苍莽莽的历史感,又如同荡着无形的秋索,她感觉到他在看着她,却又如同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而他粗硬的墨发,由黑玉冠束在颅顶,利落而冷峻,不似京中锦缎长袍的郎君们风流蕴藉,温文尔雅,李信业整个人沉水乌木一般,坚硬冷沉。
带着点神祇的威严感,仿若他断言她‘长命百岁,儿孙满堂’,她定会如此一般。
“谢将军吉言”,何年眼波一横,“只是,儿孙满堂,我这辈子不指望了,将军若是能放下执念,我说不定能谋求个长命百岁呢!”
“沈娘子何出此言?”李信业微微垂眼,看着烛火吞没夜色,‘儿孙满堂’四个字,掀腾翻覆焰火,四溅着热浪,他嗓子里都是干燥。
盼她‘儿孙满堂’,却不能忍她与别人‘儿孙满堂’,而他行走在盏盏鬼火的夜路上,要许多前世的年少轻狂,和男人的贪婪成性,才敢奢望与她‘儿孙满堂’。
可纵然他不肯服膺命运,刀山火海,半生寡过,也要刀锋向前,剑指苍天...
襟怀里面,也藏着清风明月,一些后怕和敬畏,渴望为她求个美满。
“宋皇后若是疑心沈娘子,你就说赛风告诉你,大昭寺祈福消灾最是灵验,你听信此话,加之心中惊悸不安,才会去道观中求个灵符...”
他话未说完,女娘眼里星火四溅。
“将军是打算将此事,栽赃在北梁人头上...”
何年沉思一会,想明白了。
“哥哥之前说,陆大人送给北梁人的一百万两银子丢了,陆大人和北梁探子相互扯皮,那不但宋相与陆大人有嫌隙,就连北梁人和宋相之间,也会信任破碎...毕竟,那可是实打实的一百万两白银啊...”
“将军若是中间给截胡了,宋相不确定是不是陆大人吞了银子,而如今陆大人一家惨死,他可能会怀疑是北梁人贪得无厌,杀人灭口。至于北梁人,他们定然也不信这么多银子会凭空消失,怀疑是宋相诓骗于他,说不定还怀疑陆大人之死,有宋相的手笔...”
“所以,辍锦阁中,北梁人联合蔡公公,想将周庐送到庆帝身边,这证明北梁人和宋相之间,并不是深度合作,彼此都有小心思。而将军又截胡了周庐,北梁人很容易以为是宋相那里捣乱,却不曾想,其实是周太后变卦了,转而和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