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29章 第(3/4)分页

字数:   加入书签

A+A-

他忍不住想抱住那只白鹭,可他知道不能。

    一具被天雷劈中的树,冒着煤烟味的黎黑木桩,贪恋落在臂膀上的那只白鹭鸶。

    可漂亮的,有着洁白羽翼的,高贵而聪慧的白鹭鸶,应该飞过夏天的草原,秋日的湖泊,飞过雪山,刺破长空,她不该停在焦黑的木桩上,经受电闪雷鸣。

    “沈娘子,起风了,我命沥泉送你回府。”

    他要站起身时,被对面的女娘,握住了手。

    疏影视线瞥见了,慌忙别过了头。

    赶忙转移话题道,“沥泉,你的日子可真舒服,说是照顾将军起居饮食,我怎么看着将军都是自己动手,亲力亲为啊?”

    沥泉、疏影和桂月,坐在几丈远的一处篝火边吃肉。

    沥泉将肥圆的橘子递给疏影,“我们过去在北境,别说到了冬天我们要饿肚子,就连将军也一天只吃一顿饭,我不过是打猎身手好,常常跟着将军去猎野物,才被分派着打理将军饮食起居罢了...”

    疏影将橘子剥开,橘皮丢进了篝火里,营帐四处弥漫着甘洌的橘子熏香,混着羊肉的油香,夹杂着外营房里士兵们酣畅吃肉,哄闹笑谈声,整个世界浑黄沸热起来。

    李信业耳根也是热的。手掌被她握着,手心如丝似缕,下着磅礴大雨,胸腔里却长出尖利的獠牙,啃噬他的骨骼,告诫他前世贪心不足,最终没能大仇得报,也没能得到她。

    “我今日不回将军府。”

    她的掌心柔软,以至于她说话时,李信业只听闻有水流向他,世界变得漂浮,她是辽阔海域那片诱人的蜃楼,他未餍的眼透过渴望看向她,又被残酷的现实唤回来。

    “是今日不回,还是,以后也不回了?”

    他声音冷飕飕的,前世对她的爱意依然清晰,可回忆如同一场风湿,不断用骨痛提醒他结局。

    何年刚刚情急拽住时,没有多想,这会反应过来,立刻松了手,回怼道,“你这话说的,我以后也不回将军府,那我去哪里?李信业,难不成你想休妻?”

    她看李信业不愿意提当年的事情,也不多问。

    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积落的篝火灰尘。这才意识到,李信业让她坐在上风口,她的身上干净整洁,并未有落灰。

    “我今晚同将军一起,住在营房。”

    她似夫妻闲话,语气散散。

    李信业顿觉被大水淹没,嗓子有些哑了。

    “为何?”

    何年回头诧异望着他,“你刚一回京城,就做坏了北梁人的名声,动不动就是刺杀和暗杀,若非你这番作为,玉京城夜夜笙箫,早就忘了北梁的存在。你费尽心思,不就是希望刺客的事情多闹几次,最好京城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如此,圣上才会忌惮你,又看重你,也绝了北梁与大宁议和的筹谋吗?”

    “而我白白遭了这么多罪,若是好端端回去,不是让你苦心白费嘛?我今日在营房住一晚,明日回城假装伤重,挨个接受一遍贵女们的探望和慰问,再向她们渲染一下刺客多么血腥可怕,最好再写几首流传京城的哀怨惊惧诗词,如此,不是能更快达成将军的期望吗?”

    李信业却迅速找出她言辞中的漏洞,“沈娘子怎么知道,北梁筹谋着与大宁议和?”

    何年一顿,见这人油盐不进。凑近他,仰着脖子,煞有介事道,“将军若问我怎么知道?那我只能告诉将军,我是天降神机郎,妙算毫厘得天契,满朝文武不能敌,智识高远运筹帷,翻手为云覆做雨...可惜啊,可惜...某人狗眼看人低...”

    李信业被骂也不言,看她朝着外间去,才问一句,“你既然假装伤重,现在出去做什么?”

    何年合拢臂弯,回头瞪着他,“你的营帐这么小,总不能叫我一整日,都憋在里面吧?”

    她眉眼灵动,稍微转转眼波,动动嘴巴,就让人对她的坏脾气也甘之如饴。

    李信业跟在身后,见她走到侍女边上,剥了一片橘子塞在嘴里。

    橘汁溢满唇齿,她回身对他说,“去看你那头发情的白狼?也不知道我调的香,对它有没有用?”

    他甚至能看到她粉红软嫩的舌,在肥厚的橘肉间,露出一小截,猫耳朵一样...

    舔舐的触感还在。

    李信业摸了摸脖子,包扎好的地方痛感清晰,他却能想到结疤后的痒。

    她向来是他积年的冻疮,好了的伤疤,稍微热一点,就会痒。

    她却回头笑着说,“白眼狼养了一头白狼,不知是白眼狼更白眼狼,还是白狼比白眼狼更白眼狼...”

    等到熏香燃尽,卧雪软绵绵的倒在她脚下,任由她抚摸肚皮,谄媚的舔舐她手指,往她怀里蹭时,她才笑吟吟道,“还好白狼不是白眼狼,记得我的好...”

    李信业不想看卧雪丢人的样子,可视线又凝在她身上。

    她蹲在那里,逗弄着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