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好戏开场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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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官显贵用极低的价格,如贩卖牲口一般,将这些骄傲的江湖女子卖到此处,赚得盆满钵满。
在战乱、瘟疫、饥荒的乱世,这样的年代里,人命是最最不值钱的。死个人就像死只鸡,一蹬腿就算完事。
只要有一口食物,只要有一口水,只要能活下去。一切理想、尊严、荣辱,在生死面前都不作数。
可这一百多号江湖人,定然不是轻易被抓过来的。他们应当是受到了某些欺骗,而且是非常精明的、让所有人深信不疑的欺骗。
或许承诺带他们找寻下落不明的同门,或许承诺他们找到神兵向北狄复仇,或许承诺他们寻求至高神药救死扶伤……
总之,太守找到了他们最想要的,用了一个非常精彩的幌子将众人骗来。这一百多号人对他深信不疑,满怀期待,至死才明白这是一场骗局。
死去的同门化作了密室里冰冷的骸骨,活着的人承担活下来的苦痛。
这些无家可归的女孩,她们日日夜夜饱受欺凌禁锢和侮辱,她们全部的血与泪,都化作了太守坟墓中一件件鎏金的车马陪葬。她们一生的痛苦都没有代价。
或许江冷音一开始也一直以为那账本只是个普通的马匹走私交易,然后有一天突然发现了这些事情。
她拒绝再为虎作伥,而太守以她父母的性命相逼。
江家满门忠烈,她的父母宁可绝食而死,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助纣为虐,成为奸恶之人的帮凶。
于是他们不食周粟,变成了乱坟堆中无处埋葬的两具腐朽骸骨。
唯有一事让白濯羽不解。
银纱楼的女子们都是在战乱中受骗才沦落此地,身不由己。既然此时太守已死,城中大乱,连看守她们的守军也不在。
为何银纱楼的姑娘们不趁乱逃出,反而继续在此若无其事地开张?
此时庄静融正静默地倚在桌案前。她难得安闲,神情慵懒,又给自己续上了一杯茶水。 但她似乎有意瞟向门外,又回头瞄了两眼自己的沙漏,似是等待什么时刻的到来。
“不知庄护法,今日这好戏,唱的是哪一出啊?”白濯羽笑道。
庄静融将阁楼的帘子拉开,向下看着楼下仍在喧闹着的,豪掷千金买酒的达官显贵们。
那些人搂抱摸索着楼中的女孩,豪横地四处砸钱,唾沫横飞地吵嚷着不堪入耳的肮脏话。在这一年一个个肮脏腐秽的日日夜夜里,这样的戏码一遍遍重复着上演。
庄静融注视着在脂粉中迷醉的人群,转回身来,疏懒地道一句:“唱一出‘雄赳赳头踏数行,闹攘攘跟随的在两厢。’”
“那护法便是要‘骤马如流水,掣剑似秋霜’?”白濯羽心下了然,会心一笑。
这是赵氏孤儿最后一折的唱词,赵武全家被戮,最后复仇归来,将屠岸贾断首开膛,报仇雪恨。
想来,银纱楼众人不走,便是要在太守死后,让所有曾经欺凌压迫过她们的人血债血偿。
银纱楼一案,并不是太守一人所为。郡中的各位达官显贵皆是帮凶。那账本记载得很详细,所有在此事中参与分红的人员都被记录上了名字,铁证如山。
“确实是好戏,不知由哪位名角来唱?”白濯羽笑问道。
“这名角在戏台上风头已盛,也该让新人崭露头角了。”庄静融柔和地看着银纱楼的众位姑娘,露出骄傲的笑意来。
那账本上的“汗血宝马”,应该就是庄静融。她这一年里在江湖销声匿迹,恐怕就是被穿了琵琶骨,锁住双脚,困在地牢之中。
白濯羽之前一直有这个猜测,但是不明白若是那被缚的是庄静融,为何她还能使出武力,还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掉太守。
但是与刚刚那持刀女孩交手以后,她明白了缘由。
那持刀女孩将一身的内力都灌注给了庄静融。不仅仅是她,整个银纱楼的所有人都将自己的内力注入给她。即使废掉自己功力,也在所不惜。
因为庄静融是她们所有人中,最有希望带领大家逃出生天的一个。
得了五十三个人的毕生功力,身受重伤的庄静融得以在日夜折磨后痊愈恢复,逃出生天。
她确实兑现了承诺。她从暗无天日的地牢中逃出去,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以极其引人注目的形式完成了对太守的复仇。
她是银纱楼的领袖,首恶由他来诛。剩下的从犯,就交给其余的受害之人。
“所以护法请我来,也是为了捧红你手里的角儿?”白濯羽轻笑。
庄静融懒散地用开水烫了几次茶杯,漫不经心道:“要是换一年前,今日这戏,全江湖少说也有几千人来捧场。不过我不在乎,再好的戏也有不叫座的时候。这场戏,四位客人足矣。”
她说的四位客人,正是她此前“摆酒迎客”的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