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 21 章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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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敌竟是我亡夫》
从鬼市回来后,商珞便向陆棠舟告假歇息。
假由是通宵劳累过甚,精神不济,恐奉主不周。
纵知商珞有心回避,可眼见少女眼底两片明晃晃的乌青,陆棠舟亦知这并非全然是托辞,况且他曾有言在先,若无要事必定准假。
厢房内水雾蒸腾,一双纤足踏入浴桶。
素白纱衣在水底飘摇,缓缓绽出一朵白莲,浴水浸透薄衫,勾勒出少女玲珑有致的起伏,云遮雾罩中若隐若现。
商珞双目微阖,倚靠浴桶。自打进了这西京城,她还未曾舒舒服服泡过一个热水澡。
暖波轻漾,热流涌动,逐渐催生倦意。
昏昏沉沉间,商珞忽觉一道目光自暗处投来,猥琐而又扭曲,像阴沟里的一双手,蠢蠢欲动着探上前,意欲将她仅剩的遮蔽尽数剥开。
商珞下意识护住胸脯,失声惊叫,旋即疯狂扑击水面。
一时间水花四溅,早已凉透的浴水拍打在满是惊恐芙蓉面上,猝然扑面的凉意激得商珞醒过神来。
眼见四下并无旁人,商珞长舒出一口气,全身气力仿佛一瞬之间被抽空,瘫软着靠回桶壁。
不堪回首的记忆死灰复燃,非她生性草木皆兵,而是有一段时日,她在沐浴之时,切切实实遭人窥伺。
起先她只当错觉,直到有一日,她在屏风后捡到一枚铜钱。
铜钱上沾的药油,是雍王府的府医专门为独孤靖配置的。
圆形方孔的通宝,像极了独孤靖的眼珠子,一瞬不瞬与她对视,她虽身有遮蔽,却似未着寸缕。
商珞浑身一软,跌瘫在地,双臂死死箍紧前胸,哪怕已将衣衫紧拢得严严实实,身子却仍止不住地发抖。
这一行干的是刀尖舔血的营生,经年累月下来身上难免有些大大小小的伤病。独孤靖受商蕊嘱托,请大夫专门为她开了几服药用作药浴。
因浴后浑身筋络舒畅,虽有视物模糊、乏力困倦之感,她却也未疑有他。又如何想得到,愈她伤的药,到头来是剜她心的刀。
眼泪不受控制如雨瓢泼下,商珞却只能紧捂住嘴,不叫自己呜咽出声。或许她该庆幸,这张脸令独孤靖终究存了几分顾忌,否则她不知会沦落到何等境地。
手握铁证又能如何?且不说裴时煦断不会为一个早已被厌弃的替身削自己的左膀右臂,她与独孤靖终究占着师徒名分,自古徒告师便如同子告父,有违伦常,世情不容;更何况此事若是传扬出去,无论结果如何,她必将名节不保。
天不替她行道,她便替天行道。
她耗尽积蓄,从鬼市买来一条毒蛇。
那蛇比她胳膊还粗,极不安分地在她身上蠕动、盘旋、箍紧,似丝萝依恋乔木,却更似猎人锁定猎物。时不时吐得嘶嘶作响的毒信像挥舞的利刃,令商珞在回去的路上一度恍惚,那尖细的獠牙,是否会猝不及防嵌入她的肌肤。
恐惧如附骨之疽,商珞却不敢透过肢体显露半分,只因卖蛇之人告诫她,蛇生而有灵,一旦感知到主人的对它的畏惧,便再无可能听她驱使。
卖蛇之人还告诉她,此蛇虽奇毒难驯,嗅觉却是灵敏异常,行速如电,必能叫她得偿所愿。
她用那枚铜钱日夜驯化此蛇,终于在一次佯装沐浴之时,这蛇循着独孤靖身上的药油味一击而中,直扑他面门撕咬而去。
独孤靖恼羞成怒,一手捂着半边淌满黑血的脸,一手拔出软剑,直抵在她颈间。
商珞扬唇笑得无畏,摊开手,一枚透雕双面龙凤佩躺在掌心:“师父定是听闻,王爷在徒儿及笄之时赏赐徒儿一块绝世好玉,这才迫不及待前来观赏,是罢?”
脖颈间寒意褪去,纵不情愿,独孤靖也不得不收手。他在裴时煦左右侍奉多年,当然不会不认得这枚先皇亲赐,永宁郡主求了数次裴时煦都未曾松口的玉佩。
而今这玉佩竟落在这丫头手里。
裴时煦多年的不闻不问叫独孤靖差点忘记,归根结底这丫头是宁落微的赝品,而但凡和宁落微沾上一点边的东西,在裴时煦心中都占据着不容忽视的分量,绝非他所能肖想染指,更遑论私下处置。
其实,连商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生辰几何,更不必说裴时煦。
不过宁落微的生辰裴时煦记得很清楚。她不过恰到好处地利用了这张脸,又恰到好处地抓住了那个时机。
独孤靖做贼心虚,纵然因耽误最佳治疗时辰导致大半边脸烂掉,从此只能以面具示于人前,也不得不主动将此事按下。
独孤靖不能明目张胆收拾她,暗地使些绊子却是绰绰有余。
譬如在每回考核之时,独独给她拔高难度,即便她蒙着眼使暗器依然百发百中,即便她绑着铅块与人比试未有败绩,亦只得丙等。
微雨阁的丙等杀手,只能吃有石子的糠咽菜,住漏雨的茅草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