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做梦苦亦乐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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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笼罩的草场,像一个金色溶溶的光之湖。两个姑娘披着迷人的光芒歌唱。大家一起跟着唱。对于二队的学生来说,这是一天里意料不到的愉快时光。甚至多年以后,当这些学员历经血与火的洗礼,经过阴谋和阳谋的跌宕,经过名和利的翻滚,依然记得这一刻如晨露温柔而纯洁。

    时间赶着人跑。唱完歌,大家回到宿舍。长江刚喊解散,光宗第一个冲进洗浴间。反复推掉几层汗脂污垢,譬如脱掉几件肮脏衣服,每个毛孔从窒息中醒过来,浑身舒畅。胡金鸿等在外面,数次擂门,光宗才从里面走出来。

    “毛病,搞这么长!别人不洗了!”胡金鸿叽叽歪歪。

    七点钟坐在自习室里。曾胡治兵语录,步兵操典,战术教程这些书籍,让继白沉浸其中如饥似渴,直到下课号吹响,才蓦然惊醒。抬起头来,整理好桌面,回到宿舍,迅速的躺倒床上睡觉。

    灯熄灭,黄埔军校的第一天在他们的睡梦里安然过去。好多人都是这样子的,疲惫把他们牢牢的摁在床板上。光宗没有睡着,当浑身都惬意的放松下来时,脚巴心里的口子开始刀割般作疼。他眼前浮现出刘教官凶横的面目。

    麻的!他嘟哝一句,肚子开始叽叽咕咕的叫唤。一日三餐,都是一碗饭,一个馒头,菜里没什么油水,更不要说见到荤腥。饭菜难以下咽,更何况必须五分钟内狼吞虎咽!所以,一天下来,他肚子里实际上没有什么米食。他翻身,把咕咕叫唤的肚子压在床板上,恨恨得嘟哝:这军校太穷了。这么穷,有什末实力可以站稳,有什末能力去打倒军阀?想当年,过江龙的土匪窝,朱赞胡德的部队里,可比这儿阔气的多。若是喂这猪狗不吃的伙食,还被练的像牛马一般,那人呆的多久?人来这儿啥子呐?光宗不觉沮丧。

    继白没睡。他伸手把压扁的馒头悄悄递给光宗。他想起当年青云峰上,他把山芋递给光宗。对于他来说,今天的苦和累屁都不是,比这苦比这累,他经历得太多,他是在苦和累里长大。他抑制不住兴奋,觉得这是极不平常的一天,开天辟地的一天。他活这么大,从来没有一天是这样度过的。和一群志同道合的兄弟朋友在一起:长江,光宗,鸿铭,松子,严教官,刘教官,还有两位女医生。还有令人尊敬的校长,党代表!每一分钟都紧张,都努力,都拼搏,都收获。没有一分钟是白白浪费的,没有用的。这一天是饱满的,丰实的。他的每一根肌肉都在颤动。他想到了白先生。是的,先生,我这是在追随你的脚步,走和你一样的道路。明天会怎样呐?

    黄埔岛像一个巨大的飞盘,在珠江中高速的旋转,一刻不停,甩起浪花奔涌。

    “训练要刻苦,战场猛如虎。”在梦里,继白听到刘教官破锣般冲他吼叫。他立刻浑身绷紧,双腿啪的一并蹬的笔直。两只大脚结结实实踹在松子的小腹上。

    松子抱着着肚子龇牙咧嘴:中英,你个王八蛋,老子还没结婚,你要叫我断子绝孙呐!

    实在对不住,我做梦呐。见谅见谅!没踹到要命处吧?还好还好!

    还好?!待会儿,我做梦,杀了你!

    哪个在嘈嘈?!不睡觉?出来跑十圈?!门外传来值班军官的斥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