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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为权臣他弟的遗孀后》 

    谢羯手握一把二十四骨的纸伞从紫檀影壁后绕进正院时,便听凝晖堂里传来阵阵哭声,其中还夹杂着咬牙切齿的骂声。

    “都怪那贱蹄子把三郎迷得神魂颠倒,连家都不要了,非要和她一起,才被他爹逐出谢家。三郎失去了谢家的庇护,那些朝臣哪个是好相与的?他那么年轻,哪里应付得来,最后竟落得个被逼死的下场。我的三郎真是可怜至极。”

    “她必须得给三郎赔命!”

    谢羯在这狠厉的骂声中抬步上阶,将桐油纸伞收起,伞尖朝地,雨水滴滴答答落出一片水渍。

    内里侍奉的女使听到响动,忙打起帘子,里面的哭声暂且一顿,但在看到谢羯时就更高亢地响了起来:“二郎,你终于回来了,你可知你弟弟死得有多惨。”

    谢羯道:“我在宫中已收到消息,他为朝廷死,也算死得其所。”

    正举着帕子嘤嘤哭泣的妇人听到谢羯这话好生错愕,她既想不明白为何谢羯在面对亲弟弟的逝去,为何这般平静,也不能理解他怎么能如此冷冰冰地评价谢羱(yuan第一声)的死。

    死得其所?

    她的三郎年不过二十五,风华正茂,便不幸地英年早逝了,怎么能算是死得其所?

    是,谢羱是一心为国,若非为了川蜀的灾民,也不至于死谏,可,可是,她的三郎毕竟那么年轻,怎么可以早早地抛下阿娘去了?

    谢夫人想起谢羱平素那笑净嘴甜的模样,又看谢羯一身玄衣,冷冷地站在那儿,沉默寡言得如一座大山,一块不通人情的顽石,她便觉得心梗,一时之间,竟生出了许多荒唐的想法。

    若,死的不是谢羱,而是谢羯就好了。

    她为这忽然间冒出的念头惊了一惊,到底还有些做阿娘的愧疚,她忙用帕子抹了眼泪,给谢羯下了道命令:“我听说三郎的同僚将他的遗体送到甜水巷了,你带人把他的遗体请回来,连那贱蹄子一起。”

    谢羯撩起眼皮,看了谢夫人一眼。

    几个孩子中,唯独谢羯最像武安侯,面庞轮廓硬朗,眸沉若深渊,冷血为神,兵戈作骨,便是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就是被他这么冷淡地看上一眼,也感觉自己在刀尖上滚了一圈。

    因此哪怕他是从自己的肚子里爬出来的,谢夫人也不喜欢谢羯。

    她借着用帕子拭泪的当儿,掩饰了自己的怨恨。

    如果谢羯能带谢羱去死,那就好了。

    *

    秋雨同样落在了甜水巷,嘀哒哒,雨濛濛,黏答答地落在身上,锦衣湿重,可如此重的秋雨还是压不下从院中倾泻而出的哭声。

    谢羱是被人从宫里抬回来的,皇帝狠心,叱责金吾卫杖了八十军棍,谢羱一个文弱书生,还是个没有银子贿赂金吾卫的文弱书生,自然扛不住这八十军棍。

    打到六十四棍时,他就断了气,可金吾卫还是尽职,直到杖满了八十军棍,才肯停下,所以当谢羱被抬回甜水巷,送到姜竞霜面前时,他身上的肉都不再是完好的。

    姜竞霜看了眼便晕了过去,家中唯一的小奴仆七手八脚找出鼻咽,放在她鼻尖下,将她刺激醒了后,姜竞霜便伏在亡夫的遗体上痛哭不止。

    谢羱的同僚们忌惮宫里的态度,不敢来甜水巷吊唁,一场秋雨又阻隔了邻居好奇的目光,这世界仿佛只剩了姜竞霜和谢羱冰冷了的尸体。

    贼老天,当真不长眼。

    脚步轻响在屋檐下,小奴仆扯了扯姜竞霜的袖子,提醒她:“娘子,有客人来了。”

    姜竞霜伤心着不愿理会俗务,可又想到或许是谢羱的同僚登门,她不能没有礼数,丢了谢羱的脸,便强打起精神,撑起哭肿了的眼皮,哀切地朝门口望去。

    着玄衣的男人沉默而立,挡去了天光,更将堂屋内衬得狭窄拥挤。

    姜竞霜认出了男人,一惊:“二伯哥?”

    三年前,谢羱为她要与武安侯府决裂时,为此事登门的正是谢羯,他寡言,却一针见血,那足够看穿人心的犀利深刻地给姜竞霜留下了阴影,让她深切地明白了什么是侯门之威。

    所以当三年后,谢羯又出现在她面前时,姜竞霜仍旧免不了心惊胆颤,因为她几乎是在瞬间就明白过来谢羯为何会在此时出现在甜水巷。

    谢羱离她而去了,所以她也守不住她的夫君了。

    姜竞霜怯怯地从地上起身,掸了掸灰,勉强整理了下仪容,才手脚发软地走到谢羯面前,仰起还挂着泪珠的脸,用乞求的目光看着谢羯:“二伯哥,你,你是来祭拜郎君的吗?”

    谢羯垂眸。

    三年前,谢羱紧紧地握着姜竞霜的手,对他说:“二兄,我已思虑清楚,我喜欢竞霜,我想要一辈子和她在一起,什么联姻,我不愿去做。”

    那时姜竞霜面对他也怯,可怯归怯,听到这话时,还敢偷着眼与谢羱相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