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勤王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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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都还抱有一丝“办完差事,还能回去”的念头。

    但周玉臣没有。

    她从开始就清楚,自己不会再回京师。不然呢?周玉臣一介宦官,明明没有柄兵的权限,却愣是从地方搞出了一支队伍。王知恩本人以及他的徒子徒孙,最嚣张的时候都没这么嚣张好吗?

    十个脑袋都不够她掉的。

    再者,周玉臣手上的这支临时队伍,也有极强的不稳定性。

    一旦他们知道前路不是所谓的“勤王”,这帮趋利之徒就会一哄而散,可能反过来杀了她。甚至还能一边打出“灭奸佞”的旗子,一边把随行的金银珠宝一抢而空。

    但是周玉臣并不慌张,甚至还有点跃跃欲试。

    她哪来的信心呢?

    按母亲当年的说法:

    先把人骗过来,再花点手段,你就能得到一个士兵或一个炮灰。

    不管他们是哪儿来的,之前有没有杀过人,能不能打仗。

    能打的,你忽悠他是绝世奇才,但是缺乏优质主顾,这次一定让他稳赚不赔。

    然后,高价把他卖去一流的军事公司当士兵。

    不能打的,你忽悠他是绝世奇才,但是缺乏锻炼机会,这次一定让他稳赚不赔。

    然后,低价把他卖去三流的军事公司当炮灰。

    周玉臣记得,母亲说完后耸耸肩:

    “最赚钱的是后者,他们看不懂合同,也没上过战场,以为有武器就能横扫天下。无知无畏。等把人骗到战场上,他们再想反悔也来不及了。在我的故乡,你甚至还能赚一笔他们的死亡抚恤金。反正只有你稳赚不赔,这就是军事掮客。”

    什么军事公司、军事掮客……这些母亲教过的词,在记忆里已经有些模糊了。

    但是有两件事却越来越清晰:

    第一,把人先骗过来,再把他们送进一个无法反悔的境地。

    第二,不论是梁廷的士兵,还是蔑里干的虏骑,他们所图不过就是一个字:钱。什么荣誉什么使命,那是世袭贵族的事情,老爷夫人们要保护自己的利益,拼死拼活很正常。但是士兵卖命,不图钱图什么?图挨刀子、断胳膊?图白发人送黑发人?

    只要有钱,忠君爱国、愤而起兵——都不是问题。

    潇潇夜雨中,马蹄声、兵甲声、攀谈声显得嘈杂而踏实。周玉臣抚摸着乌木剑鞘,脸容浮出些许笑容。下一次剑再出鞘,就该见血了。

    那个时候,她希望杀的是北虏,而不是自己人。

    而北虏的两个“大小王”鹰咎烈、鹰咎棱,此时正在渠城。

    “鹰咎棱,我凭什么不能走?”

    说话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壮汉,他身形胖大敦实,肿胀得像胡萝卜一样的手指间,捏着只小小的金杯。此人正是蔑里干的南路军副帅鹰咎烈,在愤怒之下,那金杯竟被他捏得变形了!

    北虏的数位参谋、将领,并着几个梁女婢仆,他们胆战心惊地听着鹰咎烈喝道:

    “我来燕州只是助你一臂之力,现在燕州就剩个中渡城了,以你手上的军马打下来也就是这几日的事情。难不成——你还得靠着我,才能拿下此地吗?”

    与他共席的是青年约莫二十岁,他生得不像蔑国人,眼珠不是鹰咎烈那样的灰绿色,而是纯正的黑色眼珠。哪怕蓄着胡子,也能看出脸容秀气,竟有几分梁人的模样。

    这在部落,是标准的“杂种”长相。

    蔑里干掳掠外族做妻妾婢女的事情不少,哪怕是奴隶,只要有战功,也可能被主人赏赐另一个奴隶做妻子。在这里生育是第一桩大事,只有生育才有源源不断的兵力,而母亲是什么身份并不重要。

    但是贵族例外。

    蔑里干国君只跟强大的部落联姻,太子的母亲,也只能是同文同种的部落公主。鹰咎棱虽然是长子,但他母亲是来自梁廷的奴隶,是贵族中的“杂种”。

    鹰咎棱却冷笑一声:“帮我打燕州?国君是让你道取澜州,清除云州外围的威胁,以便彻底将燕云吞并入腹。而你却改道燕州,扎到我的帐下!王叔既然不放心我,又何必着急走?”

    砰!

    是鹰咎烈把变形的酒杯,重重地砸在了桌案上。

    鹰咎棱敢如此强硬,不是靠他的出身,而是靠他的赫赫战功!更重要的是,小国君鹰咎檀继位之际,几个部落酋主一起造反,是鹰咎棱游走说服了一部分,又带兵斩杀了另一部分。

    如此功勋,再加上国主的信重,鹰咎烈也只能砸个酒杯而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