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出逃(1)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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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鼎》 

    有了附子的帮助,任平生偷摸到密室拿回菡萏令和“认输”容易了许多。

    严格来说不能说是“帮助”,附子的原话是“我不会阻挠你”。

    但是他还是稍微帮了点。外面院子里的“如梦令”任平生自然知晓解药的配制之法,可所有的药材他都接触不到,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因此他只好想出了另一个刁钻的法子:

    提前准备好一大杯自己的血,然后整个人躲到一个密闭的大皮箱中,由附子将那杯血泼到距离院门最远的地方,再拉着箱子迅速从相反的方向逃离。

    血液是人身上带有自己气息最浓重的东西,能一下子吸引所有的“如梦令”,这时候躲到皮箱中使外面能感受的气息降到最小,就有极大可能逃出院子。

    当然,“如梦令”只是任峰和温公公布下的天罗地网里的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是任平生上次逃出憾解门后任峰特地请工匠设计修建的诸多机关,另外最关键的部分,则是任平生身边寸步不离的附子。

    附子倒戈是他们万万不会想到的。

    而他们也没能想到,他们要对付的这位“邪毒”在多年前就爱好上研究各种奇门之术,姑苏城最精湛的工匠设计出的机关在他那里只需过两眼就能破解原理。他们还是太不了解任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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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升西天时,任平生带着附子,驾马到了南山脚下一片竹海。

    “累坏小爷了,跑这么远任峰一时半会也追不上。”任平生紧了紧缰绳跳下马,活动活动被马背颠麻了的屁股。

    他看了看周围突然哈哈大笑,“早上醒来在憾解门中,没想到晚上就又逃了出来,这次这么顺利,看来小爷我终究非池中之物啊!”边说边伸手到袖中检查菡萏令。

    装着令的丝袋在袖中经过一番颠簸,袋口松动,任平生无意扯动,菡萏令恰好掉落在掌心。

    冰凉的玉石一触及手心,任平生就感到一种异样的感觉,一瞬间似乎脱离了双脚站立的尘世,身处的竹林化为无垠的银河。

    一瞬,只是一瞬如此,快到任平生分不清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菡萏令的变化却是他和附子两人共同见证了:

    原本黑黢黢的玉石此时发出淡淡的光芒,这光不是附着在表面,而是由玉石内部发出的。

    这光时而亮时而暗,任平生初时以为是风吹的缘故,后来发现它自身如此,好似困了萤火虫在其中。

    不过萤火虫的光到底归属世间,漾了人间的生机,而菡萏令里的光——

    “好似星辰。”附子呆呆说道。

    星际清冷,任平生感到确有无限寒意透过掌心遍布周身,就连附子都紧了紧身子,说不出的寒冷。但这寒意中,任平生竟觉得有一丝归属感,像是漂泊经年的游子终于瞥见了故乡的风物。

    菡萏令的光昙花一现,很快恢复了正常,与此同时任平生似乎看到一抹白雾从眼前飞快升起,飘上玄苍不知所踪。任平生仰头,如水的明月旁不知何时多了一颗星子。

    “那是什么?”附子喃喃问,还没从刚刚飞出的白光回过神。

    任平生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周围的风停了下来,林中万籁俱寂,喧闹的鸟雀都没了声响。没等他们细想,头顶一股柔风掠过,任平生掌中感到一空,低头一看,菡萏令不知所踪。

    一个玄袍如墨的男子轻飘飘飞落在两人侧旁的竹枝上,离地足有两丈,竹枝随风上下轻颤仿若没有人站在上面。

    那男子头顶束着玄色的冠子,额两旁各有一束发须随意从容垂下,冠子中间穿过一根莹白透骨的簪子,月华照在上面似有了生命在流动。

    男子全身的衣饰分明简朴至极,不带任何纹样图案,连那根温润不似凡品的簪子也只是一头粗点一头粗点,如同刚从屋檐掰下的冰棱锥。

    可不知为何,就是让人觉得此人非尘土间人,连碰他的衣角都生怕亵渎。

    很多年之后,任平生对大风天有神经质般的恐惧,偶然一次回忆起来,这似乎是关于眼前这人和风声相关的唯一美好的回忆,也是此刻一眼,让任平生暗暗认定此生再没有堪媲美的惊鸿一瞥,虽然这件事他从来没对外承认过。

    朝饮木兰之堕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故丰神如玉兮,倜傥出尘。

    看清玄衣男子面容的那一刻,任平生和附子不约而同被他的眼睛吸引。

    那是双极淡漠而清冽的眸,好似世间所有事都离他甚远。

    风淡淡从他眉宇间流失,长眉如刀裁墨描,鼻梁山根高挺,下颌线条被身后的月光勾勒,异常的利落清晰。

    离这人还有一段距离,就不知为何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凉意,和所见过的武林之人不同,这人周身气场的寒意并不逼人,而只是单纯将他与周围人隔绝开来。

    男子从竹枝上飘然跃下,走到离任平生一丈远处,伸出手,菡萏令静静躺在他手心。男子问道:“这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