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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去。身后有人叫她,但是她根本听不见,只是拼命地跑,不管不顾。也许,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许,她只是想要逃离,至少在那一刻,不要看见他就好了。

    但是机舱就只有这么大,她逃到尽头,空姐都来了,拉住她,问她到底怎么了。付瑶看着她们,眼神有些无措,她像是回到自己年少时候,被父亲扫地出门时,有邻居拉住大包小包的她时那样,她真的无从说起,不知道自己应该要说什么。

    她像个无措的小女孩一样,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战栗地站在原地,眼前一张张关切的面孔如万像镜一样不断得变幻,是一张张妖魔鬼怪的面孔。

    又仿佛是命运的藤蔓就这样缠住了她,扼住了她的咽喉,让她避无可避,逃无可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人穿过人流,走到她面前。

    她忽然不挣扎了,也那么隔着望着他。

    他原本在见到她第一秒时的惊喜和不可置信已经褪去,此刻在他面上的只有冰冷,还有几分嘲弄:“我是你的债主吗,见到我像见了鬼一样?”

    付瑶紧紧地抿住唇,扯开嘴角笑了一下,但是她的笑容同样冰冷。最初的那种见到天敌的彷徨和无措已经褪去了,她定了定心神,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至少不那么狼狈。不过,她和他确实是没有什么好说的。

    孟西沉拍了拍西装上沾染的灰尘,想说点什么,身后一个清越的男声响起:“请让一让,对不起,请让一让。”

    像是有感染力一样,堵在面前的人就这么退开了些。

    沈风眠径直走到付瑶面前,按住了她的肩膀:“怎么了?”

    付瑶仍有些精神恍惚,脸色苍白地摇摇头。沈风眠说“我们回去”,便拉着她朝座位走去,和孟西沉擦肩而过的时候,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畏惧,没有挑衅,只是平淡,和他平时面对他那些雇主一样,带着一个优秀律师与生俱来的不卑不亢的气息,又有那么几分骄傲。

    孟西沉的目光落在他按在付瑶的那只手上,面无表情地转开了目光,也回了自己的座位。他“沙沙沙”翻看着自己的杂志,唇线紧抿,低垂的眼帘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那是他的女孩。

    他的樱桃。

    他在心里轻轻地说,心里有一种奇妙的空落落的感觉。不是愤怒,不是伤痛,是一种真正的即将失去了什么的感觉,这样的感觉催生出一种名叫“在乎”的东西,让向来对任何事情都无所谓的他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和不甘。

    在没有再见这个女孩之前,他觉得他其实是无所谓的,他早已告诉自己,她已经走了,只是他生命里的一个过客,不过占的分量很足。

    不过这一刻他再次见到她,才发现自己错的有多么离谱。

    他分明还是在乎的。

    这是他以前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

    和他自以为的“没有任何人能改变我”不一样。他不知道,有些事情是身不由己的,比如春花、秋月、人心。

    ——还有爱情。

    飞机渐渐飞高,机舱平稳,第一缕阳光透过云层,落到付瑶的脸上。她闭了闭眼睛,从恍惚间回过神来,脸色仍然是苍白。

    沈风眠向空姐邀了毛毯,细心地为她盖上,回头瞥了一眼孟西沉,不过没有多问。他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付瑶喝了杯热水,感觉身体没有那么冷了,但还是紧紧抓着毛毯。飞机明明飞得那么平缓,她却觉得身体都在半空中翱翔起伏,轻易就浮游在半空,飘飘荡荡,就像她的思绪一样,在万里蓝天下飘荡,飞过高山,飞过平原,飞过山川,飞过溪流……到一个她自己都难以企及的高度。

    这样的恍恍惚惚中,她才觉得危楼高百尺,但是自己下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