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大厦将倾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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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和,鼓励他畅所欲言。

    王蒲踌躇片刻,一咬牙。

    他索性从承朔二年春的瘟疫,讲到了前几日遇见的山匪。

    从道听途说的岭南进兵侵袭,讲到亲眼目睹的增收田赋与税银。

    越讲越是心惊肉跳。

    “先生,您说如今的大梁,还算盛世年景吗?”王蒲身子僵硬,牙齿打颤。

    此言若被有心人听去,莫说科考,小命恐怕都难保。

    但他偏想发问。

    在这热热闹闹的元宵节,在烛火的映照下,他面容清秀,带着几分儒雅书生气。

    眼眸里跳动的却是不甘。

    “居安思危。”桂枝儿没有明确答复,也并不责备。她伸手拍拍王蒲的肩膀,安抚他坐下。

    观今鉴古,封建王朝的兴衰交替是不可避免的。

    桂枝儿开口,声音清朗:“盛世,子民繁衍,人多了就要吃饭。”

    她吐字清晰,一言一语                                                似珠玉落盘,用最简洁的方式讲述道理。

    “一亩地又能产多少粮食?”桂枝儿点明关键,“兼之豪绅吞并土地,原有的地,根本养不活增添的人丁。”

    正所谓“官逼民反”,吃不上饭的贫民要么死亡,要么反叛。

    她踱步至窗前,手指轻轻搭在窗棂上。

    “吱呀”一声,随着窗户被推开,街头巷尾的欢闹声在耳畔轰然炸裂。

    妇孺老幼,皆手持上元花灯。雀跃小儿们,蹦跳着穿梭在人群间。

    有憨态可掬的兔子,有花瓣舒展的彩灯。

    客栈内,行商与侠客喝酒划拳,嘴里不停叫嚷着。

    若与他们说,大厦将倾,只会被人嗤笑得了癔症,或是被报官抓走。

    达奴人也好,山匪也好,都成不了大气候。

    只要莱城大门不破,就说明此地坚实、可靠,纵有危机,也还离得远……

    而此时,上百公里外的镇北府。

    有人不谋而合,同样盘算起了人头税与田赋税的问题。

    明月高悬,庭院中干枯的树枝,舒展着瘦骨嶙峋的枝桠,在地面投下张牙舞爪的暗影。

    檀木桌椅摆放有序,冷风带着丝丝凉意。

    “把盘子都撤下去吧,现在谁还有胃口吃。”大腹便便的豪绅霍然起身。

    他嘴唇颤抖,两撇小胡子亦跟着上下跳动,好似受惊的耗子。

    气氛愈发紧张。

    “张员外莫急,新政只干系中心府城,还轮不到我们凌河。”身材颀长的干瘦老人抿了口茶,勉强压住内心的惊惶。

    “贤兄,只怕唇亡齿寒啊!”大腹便便的豪绅拍案而起,“他想青史留名,动的却是我们的田亩。”

    无怪张员外急迫。

    那中心府城的刘善渊刘知府,新官上任三把火。

    竟敢在税收上做文章!

    发布通告,要按实有土地征收税费,让匿田者速自首,坦白则宽宥。

    有抗拒、隐而不报之人,一律严惩。

    “听说,给刘知府打点金银,他的管家照收不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话语带着浓浓怒意。

    “可实际清查的时候,却丝毫不肯包庇。”

    大腹便便的豪绅冷笑着。

    原本保养得宜、油光水滑的嘴角,此时向下耷拉,撇出一个难看的弧度。

    在他看来,刘知府还不如上一位。

    起码人家马知府知道共赢,收钱就要办事。

    “真逼急了,咱找京城的靠山闹去,上达天听!”大腹便便的豪绅猛地坐回雕花木椅。

    厚重的椅子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老弟,消消火。”

    身材颀长的干瘦老人尴尬地放下茶杯。

    “咳,咱凌河多少年没出过人才了,京城还真没人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