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之后，想着能远远瞧着你，即便是如此一生也好，”黛蝉衣陷入了回忆，面露凄苦，“可是你偏偏又失踪了，走之前还让我守好龙族，一个毫无根基的前族长填房，该如何守？昔日眉眼慈祥的长老一个个都换了面孔，恨不得除我而后快，我咬着牙不敢退，只求他们再等等，再等等，可是一年、两年……你还是没回来，我没有办法啊。”

    “后来……我就把他们全杀了，”她的语气轻飘飘的，血染红了她华贵的袍子，她慢条斯理地将其抹匀了，像是一团盛开的血花，“龙族群龙无首，我便代你行政，可渐渐的我发现，原来权柄在手是这么畅快的一件事，可以做到所有想做的事。”

    “不必担忧谁会操纵我的命运，不必畏惧任何人的权势，我可以只做我自己，我可以靠我自己撑起整个龙族。”言至此处，她甚至脸上露出一抹欣慰。

    “恐怕并非如此吧，”许今朝眼中冷光一闪，沉沉道，“厍玉谌，不是一直在操纵着你吗？”

    黛蝉衣脸上闪过一抹慌乱，惊疑不定，“你……胡说什么？”

    “黑气的力量是他给你的吧，你被长老所威胁，也是他救了你，助你杀了那群长老，登上族长之位。”许今朝语气笃定。

    黛蝉衣似是被点醒了，方才的慌乱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气定神闲。

    她挑衅似的盯着戚沣，“我不知你在说什么，要杀便杀，废什么话！”

    “你——”戚沣气的浑身发抖                                                ，手捏的咯咯响，“贱人！”

    看到戚沣如此气急败坏，她反倒是畅快地大笑起来。

    如此猖狂，时临阴着脸手中凝出一团火，却被许今朝拉住胳膊。

    她也跟着黛蝉衣一块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

    在空荡的大殿之中回荡，两人的笑声个顶个的诡异。

    “你笑什么？”黛蝉衣终于忍不住沉下了脸。

    “我笑你啊，”许今朝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缓缓蹲下身平视着她的眼睛，“做不了好人，做坏人又做的不极致，良心饱受折磨，却无法拒绝利益和权柄的诱惑，你不难受吗？”

    一个手握重兵的黑心族长，本该大杀四方，成为厍玉谌手中最得力的一把刀。

    却自此销声匿迹几百年，整个族群都被沉入海底之下，全族妇女儿童活得如同身在桃源。

    是为了什么呢？

    在发抖，在闪躲，她无力地委顿在地，似是终于忍不住，掩面放声大哭。

    精致妆容早已乱七八糟，头发也一绺一绺贴在脸上。

    昔日无限风光的龙族族长，也不过是个如孩童一般毫无形象坐地大哭的普通女妖。

    那哭声撕心裂肺，好像是积攒了不知多少年的委屈和痛苦。

    该从何说起呢？

    说她资质平庸，不堪大任，只能在花一样的年纪，被塞给年迈的老龙王做填房吗？

    说她唯唯诺诺，却想以一己之力撑起偌大一个龙族，等一个再也回不来的人吗？

    说她受人胁迫，只能被迫用部分子民的性命换取所有人的安全，却渐渐利欲熏心丧心病狂，最终把所有士兵都变成黑气的奴隶吗？

    说她从小到大唯一的朋友，却被她亲手断了尾关进地牢，连带着屠尽鲛人族全族的性命吗？

    不堪言，不堪言。

    也不知哭了多久，哭声渐渐小了。

    时临漠然道：“你现在说，还有赎罪的机会，至少……可以不让他用黑气祸害更多的人。”

    黛蝉衣心理防线已经彻底垮掉，她面如死灰满身狼狈，只淡淡道：“问吧，我答。”

    “你……”

    “你……”

    戚沣与许今朝同时急急开口，不由对视一眼。

    时临有些疑惑地望着她，怎么说都该是戚沣更关心一些，怎么她倒是显得比那个正牌族长更关心他们的家事？

    “厍玉谌交代你做什么事？”戚沣率先问道。

    “他让我定期收拢一批龙族男妖放入瓶中结界，注入混沌灵核，让他们互相厮杀……”

    “混沌灵核？那是什么东西？”许今朝抓住关键词问道。

    “那是……”黛蝉衣嗫嚅着刚说了两个字。

    正在此时，异变陡生，那黛蝉衣脖颈上竟凭空出现一道咒印，地面上陡然显现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

    猛力向后一拖，黛蝉衣便被直直向后拉倒，眨眼间便要被拖入黑洞。

    许今朝离得最近，加之一直死死盯着她，见状大惊，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用尽全力扑了上去，死死抓住她一只脚。

    整个人瞬间便被那黑洞完全吞噬，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