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清水镇，长路平坦，两旁尽是齐腰的杂草。m.chuangshige.com

    

    忽然，有人呻吟了一声。

    

    白西凤立刻止住脚步。

    

    他朝一旁随眼一扫，看见一个人影躺在青黄不接的草丛里。

    

    沈青也发现了，人还不知生死，刚经历清水镇一事，仍心有余悸，认为是个麻烦，催促道，“赶快走吧，赶到天黑前进城，我快累死了。”

    

    她的话可能激起了草丛那人的求生欲望，轻咳一声。

    

    虽然声音微乎其微，奈何逃不过白西凤的耳目，迅速两步踏入草丛，蹲在那人身边，给他把脉。

    

    沈青气得跺了跺脚，跟在他身后，噘嘴庞塞道，“出气比进气还少，是不是死了。”

    

    白西凤眉头微蹙，转手翻开这人眼皮，眼睑内侧有个黑点，仔细看还在蠕动。

    

    他略一思索，道，“咱们来时路过一条小河，赶紧去打些清水。”

    

    沈青见白西凤对个陌生人如此上心，有些泛酸，可他毕竟是个郎中，也不好抱怨。

    

    待她离开，白西凤咬破手指，鲜血慢慢滑入这人口中。

    

    刚才奄奄一息的人，倏地瞪大双眼，腹内急剧翻滚，顺着胸腔冲破喉咙，喷出一口黑血。

    

    白西凤定睛一瞧，果然有条黑线虫，半截拇指长，极难被发现。

    

    喝下几口水，这人才有了说话的力气。

    

    他名叫王二，无妻无儿，逃荒时与母亲走散，来临城寻找。找了两天，因突发疫病，他不得不返乡。临出城的时候，上吐下泻，药堂的郎中说他得了肠澼，给他几粒药丸，吃了也不见好转，走到半路，便晕倒了。

    

    肠澼是疫病的一种，轻者上吐下泻，重者脱水昏迷，直到死亡。

    

    王二的症状与肠澼相似，可他是被人下蛊所致，如果此人在临城，疫病......

    

    思及此处，白西凤猛地朝临城方向望去，眸底渐渐深沉。

    

    天边的灰暗与阳光相互交织，人心也变得不安起来，仿佛所有悲剧都喜欢发生在阴天。

    

    城门前，把守官兵除去眼耳鼻，脑袋上全用白布包裹，一阵风裹着恶臭刮出来，熏得沈青差点摔个跟头。

    

    “临城的街道泼大粪了吗？”她捂住半张脸瓮声瓮气问。

    

    白西凤从随身布袋里取出那块白布，对角撕开分给沈青一块，折成三角压着鼻梁绕至脑后打个活结。

    

    “那人不是说临城有疫病吗，万一咱们被传染上怎么办？”

    

    “师父教导我不能轻易放过一个坏人，也不能轻易丢下一个病人。再说”白西凤手指不远处的告示，“治好一个人重重有赏。”

    

    沈青倒把这茬儿给忘了，“财迷心窍，你的命不重要吗？”

    

    “重要，人活着不就为了挣钱儿奔波，忘了与你说，我将剩下的银子全留给了王二，此刻真的身无分文。”

    

    “要去你去，”沈青一屁股坐在地上，“本姑娘歇息够了，继续赶路。”

    

    白西凤会心一笑，“也行，只怕万一在哪个荒郊野外遇上黑衣人，到那时......”

    

    听见黑衣人三字，沈青一个激灵跳起来，神情坚定，“白大哥，我跟你去。”

    

    仅一墙之隔，城内城外完全是两个世界。

    

    大小街道污秽遍地，散发出阵阵异味，目光所及之处，见不到城中百姓，只有官兵来回走动。

    

    此时，一个小兵向他们跑来，冲白西凤道，“你是刚登记的郎中吗？”

    

    “正是。”

    

    “随我来吧。”

    

    引路的小兵，带着他们直奔安济坊。

    

    “咱们这里，每位医师分得一间病寮，大概二十几个病人，死的直接拉到万人坑火化，下药前，先让太医院过目方子，批示过了，再去药库领药材，每天供应大量热水，需要你们自己取用。”

    

    小兵说着，安济坊到了。

    

    他从另一个小兵手里接过木牌给白西凤，“你是戌号病寮，这是通行腰牌，有什么需要，拿着它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