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五两杆摇风色顺,舸楫击流泗水浑(上)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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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满身上江湖气更重些。
他自小便爱舞刀弄枪,早年曾在少林寺当了几年俗家弟子,虽未得真传,却足够他在扬州混得风生水起。掌领沧望堂后,屡屡为寺内捐款修缮,也幸得少林后生尊他一声师叔。
此刻他现身渡口,一路走来,劳工们不管肩挑着的还是背扛着的,无不停下活计,抱拳尊一声:“堂主!”
堂主身旁另有一人,身着绯色公服,腰间佩着把白玉长剑,生得伟岸挺拔,姿态却极为敦厚谦和,担得起一句“君子泰而不骄”。虽已过而立之年,却依旧丰神俊朗,在一众随行的官吏和武师中十分显眼。
“那位想必便是刺史秦大人了吧?”君实小声问道。
“正是,只不过不是刺史秦大人,而是镇抚使秦大人。”
仕渊嘴角上扬,似是很满意自己的这番运作,“刺史一职徒有虚名罢了!秦大人如此人才,又是山东来的归正人,何不当个镇抚使,将李璮那厮也归正过来?”
君实不置可否,冷笑道:“确实‘一表人才’。”
“哈!”仕渊邪笑了一声,“不然怎能让那‘瘦金书’爱得五迷三道?”
林家班的台柱子被他张口闭口“瘦金书”地叫着,君实本想人姑娘家打抱不平两句,却见仕渊对着身后行了个礼:“堂主早,秦大人早。”
陆叔满虎掌拍了拍两个年轻人的肩头,向秦怀安介绍道:“这是小侄陆秋帆,另外这位便是被鬼索捆了的苦主,秋帆的同窗。”
双方拜会后,秦怀安又行一礼,道:“承蒙陆公子与令尊举荐,在下感激不尽。这些天一直信帖往来,今日终于得见。”
仕渊穿得是莽夫样,说得却是正经话: “小可早就听说秦大人文武双全,德才兼备,又正好出身齐鲁。此次事出匆忙,不才亦想为父辈分忧。招安李璮之事实在非大人莫属,就自行举荐了。若有不周之处,还望见谅!”
秦怀安闻言,只恭敬地点了点头,并未回应。他面上蓦地少了些温和,颇有些不自在。
“时间不早了,秦大人这便上船安顿安顿吧!”陆叔满见状赶忙出言,带着秦怀安与两名随行官吏官吏向前排客船走去。
这秦大人正面仪表不凡,然而他转身离去时,君实才发现他后颈上爬满了伤疤。疙疙瘩瘩一片红紫,似是被烈火灼烧过。
他蓦地一觳觫,但听仕渊道:“秦大人字‘慕山’,不知慕得哪一座山。虽说他是信国公赵葵的人,但此次提拔,谢相非但没有阻挠,反而亲自将折子呈给了官家,可谓水到渠成,都不用我爹多费口舌。我听说秦大人年少时无父无母,只身一人南下,能被赵葵将军看中爬到今天这位置,定是拼过命的。”
君实心中感叹着军士出生入死的不易,回头见陆叔满已经回来了。
“你个炮子崽,假恣甚呢!”他点着仕渊脑门,小声教训道,“背地里耍花头,害死人家了!”
“害死谁?秦怀安?”仕渊甚是不解,“从五品的虚衔提拔到四品的要职,我害他甚了?”
“唉,你年纪还小,也不能全然怪你。”陆叔满无奈地叹了口气,“那秦怀安追随了赵葵将军近二十年,刺史一衔就是赵相安排的。绍定年间,我朝与金贼交战,擒斩李璮父亲李全的,正是赵葵!两淮官员这么多,你举荐谁不好,偏偏要将李璮的仇人送到他眼前?”
这消息有如当头一棒,仕渊连忙开脱道:“可,可李全被斩时,他秦怀安才多大点儿啊?连赵将军大名都没听说过吧!秦怀安好歹是个使节,李璮胆子再大,也不会把帐算在他头上啊!”
“就算李璮有格局有气量,但保不齐手下人出个什么变数。这世上恩怨不问因果,只图说法,多是做给他人看的。最麻烦的倒不是秦大人的身世,而是他的差事!”
陆叔满环视四周,压低声道,“你想,招安一事倘若有一丝胜算,谢相何必举荐赵葵的人去?那李璮给鞑子当了二十多年活狲,要反早就反了,他老子又不是没被招安过,结果呢?死在咱扬州了!唉,这回真是精屁股郎当、稀大六缸……了戏咯!”
此话虽粗,却在理。三人望着头顶的五两,沉默了许久,但听“铛”地一声,一直摇摆不定的羽鸟终于坚定不移地指向了北方。
“风向已变,该起锚了!”陆叔满道,“你们去倒数第二艘船。船老大吴伯是沧望堂的老前辈,他答应我了,会送你们到沂州。”
见四下无人注目,他从怀里掏出了两个假腰牌交给二人,苦口婆心道:“莫要忘了你们此行的目的,也莫要轻信他人。记住,江湖事、朝堂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要平安回家!”
腰牌作假乃是重罪,仕渊赶紧将其揣好。三叔的一番话让他心里满不是滋味,半个多月的谋划和奔波,到头来又做了错事。
那久违的苍白无力感再次涌来,刺得他胃袋隐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