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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佩里顽固不化。

    他何尝不知道姑妈有多么爱他,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不愿让姑妈晓得自己得绝症的事儿——怕她伤心,怕她难过,他爱姑妈就和姑妈爱他一样多。

    长久的沉默传达着某种无声的抗拒,越是见到佩里摆出这幅姿态,费伊心中就越是担忧,干脆把这孩子按倒在椅子上,强行让他接受检查。

    佩里立即挣扎起来,“放开我,姑妈,你这是在干嘛呀——别这么不讲理!”

    “我就是这么不讲理。”费伊说。

    任凭佩里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费伊太太干惯了农活,制服一个孩子就如摁倒一只小蚂蚁一样轻松。

    在佩里乱叫乱嚷的抗议声中,班森镇定自如地戴上听诊器,先是听了听佩里的心跳,然后又扒了扒他的眼皮,看了看他的舌头,摸了摸他的肚子,连那四条奋力挥舞的胳膊腿儿也没放过。

    佩里渐渐不动了,他绝望地看着威尔逊先生,等待对方宣布那不幸的消息。

    班森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给出结论:“我没看出这孩子有什么毛病,他活蹦乱跳,非常健康。”

    活蹦乱跳,非常健康?

    佩里眼睛瞪得有铜铃那么大,不敢相信威尔逊先生竟然没检查出他的绝症——他可是吞下了一整颗樱桃核,说不定那颗樱桃核已经发芽了!连这都看不出来,威尔逊先生指定是个庸医!

    一时间,佩里的心情万分复杂,一半儿庆幸姑妈不知道自己得了绝症的事儿,这样她就不会伤心,另一半儿又不免哀叹自己的命运——看来自个儿注定要无声无息的死去,这是命运的安排,他又能怎么办呢?他只能认命接受,除此之外毫无他法。

    费伊同样对这个结果大为诧异,佩里的异常太过明显,她怀疑这孩子的脑子发生了某种难以理解的病变,想给他开点止痛药镇定剂之类的治治脑子——在这位太太朴素的观念中,止痛药和镇定剂是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不管什么病都可以治一治,当时缺乏医学常识的民众普遍存在这种愚昧的观点。

    但班森以自个儿的信誉担保,确定佩里绝对没什么身体上的毛病,正如之前所说,体格壮得像头牛。

    既然常规的医疗手段不起作用,费伊决心尝试尝试别的方法,她先是让佩里同她一起做祷告,祈求上帝的保佑,佩里完全顺从,毕竟他时日无多,往后再不能向姑妈尽孝,为了报答姑妈的养育之恩,他愿意尽可能顺着对方。

    可这种百依百顺的态度简直让费伊太太心惊胆战,她情愿佩里叛逆一点儿,那样还能稍稍放点心,事事都顺从,让她觉得这孩子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

    费伊打了个寒颤,认为佩里的情况已经到了十分危急的地步,不能够再拖延下去,于是连忙去教堂求取了圣水,然后口诵圣经,以及一些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驱魔咒语,把那圣水泼了佩里一脸。

    “现在感觉怎么样,孩子?”费伊关切地询问。

    佩里抹了把脸,“我很好, 姑妈。”

    “是这样吗,你发誓不骗我。”

    “我发誓。”

    费伊想了想,换了个问法:“那你现在想不想出去玩?”

    “不想,”佩里诚恳地答道,“我想留在你身边陪着你。”

    费伊心中充满恐惧:主啊,连圣水都救不了这孩子,这可怎么了得。

    可一个慈母永远不会放弃自己的孩子,她决心拯救佩里与水火之中,于是又尝试了针刺疗法——也就是给指头放血。

    没有用!佩里既不鬼哭狼嚎说她草菅人命,也不满地打滚说她蓄意谋害,好像随便对他做什么都可以,无所谓,不在乎,一副血肉之躯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样,已经完全麻木了!

    费伊不得不求助一些神神叨叨的偏方,她想起曾经有一个东方巫师路过村子——那个巫师自称自己是来自东方的中医,但费伊坚信他就是个巫师,因为他会看相,会摸骨,会熬制古古怪怪的草药,她从巫师那儿学到了一种叫做“拔火罐”的巫术,据说这种巫术可以驱除人体内的邪魔,让人恢复健康。

    这种巫术究竟有没有用,费伊也不清楚,她病急乱投医,给佩里拔了个火罐。

    费伊的目的是把佩里体内的邪魔拔出来,但佩里险些以为她要把自己活活烧死。

    想到是姑妈含辛茹苦将自己养大,更何况是出于爱护他的目的才这么做(加上他自己也想见识见识所谓的东方巫术),佩里没有反抗,结果他没被烧死,只是背上多了好几个圆溜溜的火罐印。

    巫术理所当然没起到任何作用。

    费伊焦灼万分,她又从书上查到了一种包治百病的万灵药,立马付诸行动。

    当她把那碗混合着蟾蜍脚皮,黑猫猫毛,大蒜,草灰,姜片,以及牛尿的魔药端到佩里面前时,佩里觉得自己应该结束这种让双方身心都备受折磨的日子了——他决定离开这个家,在某个僻静的地方静悄悄的死去,不让姑妈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