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好像隔了一层塑料膜。

    

    师父……师父……他要怎么做！百里东君半跪在地上，抓紧了身下的泥土，眼前的视线一阵一阵模糊。

    

    啪嗒——似乎有水滴落在地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印子。

    

    是血，还是泪？

    

    他在古尘身边学艺多年，古尘一直耐心威严而又不失温和，悉心教导，处处为他着想。

    

    在他心里，是不亚于他的爷爷百里洛陈的长辈！

    

    他绝对无法眼睁睁看着对方去死，绝对不甘心。

    

    那剑气冷冽，杀意压得他喘不过气，对方随随便便一巴掌就让他毫无还手之力。

    

    他要怎么做？

    

    百里东君半跪在地上，喘着粗气，瞳孔收缩，师父的脸，师娘的脸，在脑海里打转。

    

    快，快动啊！做点什么？

    

    他应该拔剑吗？他手指颤抖着，摸上剑柄，却连眼前有几个人都看不清。

    

    他有资格拔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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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名剑山庄脚下，拔剑的时候，便定下了他的路，无双城卑鄙无耻，不是他心中的江湖，他要走出来属于他的正义和执着。

    

    所以，他不是没有对着剑仙拔剑的勇气……

    

    而是根本无法拔剑。

    

    无道之剑，该如何出鞘？

    

    百里东君紧紧咬着嘴唇，再也忍不住悲戚，失声哭出来：“师父……”

    

    他后悔了。

    

    为什么他如此大意。几年相处，从来不好奇师父是什么身份？从来不关心师父的过去？

    

    为什么他如此粗心。知晓自己学会的是西楚剑歌的时候，从来没有多想？他明明知道当初是爷爷带兵灭了西楚。

    

    为什么……

    

    他那天就不该醉酒，更不该醒来，记住了那一剑。

    

    他宁可被无双城的人刺死当场，也不想因为这件事情牵连师父！

    

    一饮一啄，自有天定，百里东君若是没有学会西楚剑歌，没有从小被药酒滋补身体，那一天，面对无双城的围攻，也活不下来。

    

    他声音嘶哑，跪在地上，大声喊道：“古剑仙！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百里东君的错！是我偷学了师父的武功！”

    

    “一人做事一人当！”

    

    “我愿意自废武功！发誓永不再用西楚剑歌，也不会传给任何人！”

    

    “天启城，我的酒楼，赚了些钱财，我愿意全部拿出来作为补偿！”

    

    “请您——”

    

    他说到最后一句，声音哽咽，喉头颤抖，满是气声。

    

    “放过，师父吧……”

    

    百里东君自然可以去找他的爷爷，找他的父亲，剑仙算什么，还是一个亡国剑仙，哪里比得上如日中天的镇西侯。

    

    但他若是仗势凌人，那也不是百里东君了。

    

    所以他不会说什么，‘请你给我一个面子，虽然我师父错了，但他毕竟是我师父。’更没有底气拔剑。

    

    他只能选择跪在地上，求古莫。

    

    手持长剑的男子顿了顿，良久，看着满身狼狈，脸上是泥土、泪水和血，跪在地上的百里东君，叹了口气：“……你的确是一个好孩子。”

    

    “但是……我说过了，孩子，这件事和你无关。”

    

    百里东君听懂了他的意思，哭得泪流满面：“求……你……不！你杀了我吧！”

    

    他抓住了自己的佩剑，这一次，云梭被他成功拔出来了。

    

    他将剑刃转向自己，那雪白刺眼，让百里东君恍惚了一瞬，为了这件事情而死，是不是不太值得？父亲，母亲，爷爷，朱姐姐……还有那么多值得留恋的人……

    

    但，抱歉了……

    

    古莫微微闭上了眼，眼角似乎有泪划过。如果可以，他又何尝想杀掉自己的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