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进眯眼沉思一番，直到两颊的肉都快堆成一团了，才道：“这事儿便交给我罢，不瞒姑娘说，我舅父是咱们郢州的户曹参军，买扑这事儿想必他定是熟悉，我且去信同他商量商量。”

    乔元放下茶盏，笑道：“大人当真神通广大，那这事儿便劳烦大人了。至于丁里正那处，便由我去说罢。”

    周进听得乔元的吹捧，方才的郁色散了些，“我哪里当得姑娘的夸奖，待姑娘入了京，我怕还要姑娘来提携。”

    乔元同他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出了县衙，乔元揉了揉笑酸了的腮帮子，找人带了口信给丁广业，然后敛下神色回到了问讯处。

    刚到地方，就见乔长平正被一群姑娘围着，乔元听得他在里头高声喊，“别挤，别挤，这事儿不是我说了算的，要等我妹妹回来才知道。”

    屋里头吵吵嚷嚷的，乱成一团。

    乔元见状，挤到人群中央，用力拍了几下桌板，横眉道：“这是作甚！”

    屋里的人见乔元来了，忙往外退了一些，乔长平这才得以松一口气。

    “乔姑娘，我们是来报名入女学的。”有一个胆大的姑娘道。

    乔元颔首，“那便排成一排，按顺序上楼。”

    姑娘们你挤我挤，好容易才排成一排，乔元叮嘱乔长平若是有农人上门，务必要叫她下来，随即抬步上楼开始面试。

    第一个上来的，是方才的同她说话的胆大姑娘。

    “你为何要入女学？”乔元问道。

    胆大姑娘面上飘过一团红云，有些羞赧道                                                ：“我娘说了，只要能入乔姑娘门下，来日便能嫁得好。”

    乔元喉头一窒，手中的笔直接掉到地上。

    劝人离开，她接着面试后面的人。未曾想每一个姑娘的答案都是五花八门，乔元的脸上的颜色也愈发精彩。

    “我爹说我现在出来挣钱，等大哥娶妻的时候，能多添点彩礼钱。”

    “我听人说，只要入学便有钱拿，我就来了。”

    “我娘生了我们七姐妹，下头还有个最小的弟弟，我们做姐姐的不得不为他打算。”

    ……

    等面试完所有的人，乔元的脸都快趴到桌子上了。

    她自然深知时代的鸿沟不可跨越，但真正设身处地，乔元才发现想要改变一群人，特别是一群姑娘的想法，有多么不容易。

    一个群体的想法，往往受高位者左右。在这个时代，女性一直处在地位，若想要改变这个结局，最简单的就是改变最高权力机关的性别。

    叹了一口气，乔元顺势趴在桌子上做了会儿武皇梦，直到乔长平上来喊，她才拍拍脸让自己精神起来，去帮农人处理问题。

    丁广业那处的速度很快，她刚出县衙托人给他送的口信，不过一个时辰，他人就上门了，还特意送了乔元一张帖子，说明晚醉仙居不见不散。

    预留好时辰，乔元处理完来面试的姑娘和农人的问题，在第二日的黄昏，到了醉仙居。

    醉仙居还是上次的模样，只不过前次巡查来时，整个醉仙居都被周进清场了。而今天的大堂里，倒是有不少人在开怀畅饮。

    整个场面显得又热闹又奢靡。

    “姑娘看看，可是要用些好饭食？”乔元一进来，热情的仆役便迎上来了。

    “我找人。”乔元道。

    仆役正要开口，一直盯着大门动静的丁广业便从一旁出来了，“乔姑娘，这里。”

    “丁里正。”乔元谢过仆役后，同他见礼。

    丁广业忙回礼道：“下头吵嚷，我定了个雅间，还请姑娘随我来。”

    他抬步往前，乔元会意跟上。

    到了雅间，乔元便见里头已经坐了一个美髯壮汉。

    壮汉一见到她，笑着起身迎道：“想来这位便是闻名郢州的乔姑娘了罢。”

    “不敢当不敢当。”乔元摆手回道。

    丁广业在一旁笑道，“乔姑娘当真谦虚，我且同你介绍，这位便是我那好兄弟，马则生。”

    马则生对乔元抱拳一礼，“乔姑娘有礼了。”

    乔元回以笑容道：“马大哥好，我听丁里正说，你今日请我来，是要谈这农药的生意？”

    马则生没想到乔元这么单刀直入，他粗狂一笑，坐在凳子上道：“本是这样的，但我那东家听说了这事儿，非要自己个儿来同姑娘谈，烦请姑娘等等，他已然在路上了。”

    乔元颔首应下，坐在一旁等着人来。丁广业怕她觉得受了怠慢，赶忙让仆役先上些新鲜瓜果蜜饯。

    好在没一会儿，乔元便见马则生站起，笑着同外头招呼，“东家，这里。”

    乔元循声望去，来人被帘子挡着，一时间看不清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