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第 66 章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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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晒,老头被捧着也高兴。
再一碰上李一珩这么个人精、蜜罐子,那就更不得了了,什么指点画的事儿也忘了个干净。
傅濯见许山河被陪得这样好,干脆也不参与了,去楼上找了上次没画完的画出来铺上,钟灵瞧见帮忙盛水、浸笔、准备画材,等那边挥毫泼墨没了需求再坐回这桌,许山河抿了口茶,也不知是人上了年纪眼睛会浑浊还是别的原因,他看向李一珩的眸光总悠远,“你这后生,我看着事业有成,颜色好人也妥帖,怎么就……”
怎么就还是老同学呢?许山河没说完。
“那一定是我有做得不好的地方。”
李一珩自觉接话,眉眼低垂的模样实在温顺讨人喜欢,“蹉跎这么些年我也反省许多,钟灵是我无闻半生的至高理想,我愿意一如既往努力下去。”
钟灵此时正提壶续茶,得亏手稳才没洒出来,她瞪他,嫌他‘好小子’扮上瘾,牙酸倒胃什么话都敢胡扯,她想要不还是不待这边了 ,看师哥画画去吧,好歹那头清净。
许山河叹了口气,旁人感情他不方便置喙,一者钟灵只是他的学生,虽时有忧心她无家无根但也轮不到他一把年纪来掺和,二来刚接触的后生,表面无暇无垢,内里藏着的有没有大毛病还另说。
他只是提及自己,不再开怀,愁绪转瞬长满了全身,“我年轻时好高骛远,盲目地发奋,总以为爱人定会等我得志再与我白头,谁知她挨不下去,早已恨了我许久。”
许山河陷在沙发里,枯瘦,无力,整个人都是黯淡的,“我沽名钓誉一辈子,感情近在咫尺居然硬生生这样辜负了……”
许山河的爱人,是他年轻的时候在北城高校任职时结识的,那个年代那样卓绝的高校,都是本该名利双收的人,但缘于那个动荡的年代,许山河又是从事艺术行业,便很容易和资产阶级挂钩,学生总能挑起事端,他被掣肘得动弹不得,一负气就撂了挑子回乡,就这样异地靠着通电话诉说情意,后来女方也不知怎么说服的自己家里,没几年便跟着来了南城,她洗手做羹汤,扶他凌云志,许山河参展、办展、出版、学术会议、中外交流……他总能在其中发现自己想做的事情,他的凌云志饱满而繁忙,忙得没留一丝一缝,举案齐眉、相濡以沫这样简单的事情居然总腾不出空来,后来人是在失望积攒够了的时候走的,她收拾行囊离了家,片语未说,只字未留。
许山河的爱人原本也是知识分子,也曾有自己的理想与抱负,那个特殊年代,她毅然决然报名了生产建设,她将满腹失望转换成对国家大基建的热情,这一走,就直奔了大西北。
在那个出行、通讯都落后的年代,许山河没有讯息问遍了身边熟识旧友,又打听到组织部里经历好大周折隔了一年才终于打听到地址寻了过去,听到的却是别人告诉他,她在去年冬的一次外出劳作中,由于恶劣的天气意外身亡。
许山河永失所爱,举目破败,消沉多年也终生再未娶,只是在早年间领养了亲戚家无人看管的两个孤苦孩子,当做善事也用来打发下余生,正如他所说,沽名钓誉了一生,临到了才知最应该珍视的早已流逝。
钟灵没走得动,听到这儿早已动了情,蹲下身去温声温气地哄,“老师别难过,都过去了,也不全是老师的错,只是这个世界每天都有事情发生,人难免抱憾,我们控制不了……”
许山河拍了拍她搭在自己膝上的手,话是对她说也是对每一个人说,“是啊,世界每天都有太多发生,不要等到天上俯瞰才知悔啊。”
“……”
钟灵虽然无言以对,但也是真的感动许山河愿意同她说这些,她太早没了家人长辈,听老人家这样劝诫总控制不住鼻酸。
“我最悔最愧是,我没给她照过影集没与她有过孩子,漫长枯燥的余生我无法从任何途径再见故人风姿,她始终是过往里的一道影子,是渡口上的一段木,她留我在这孤寂的人世间,永远不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