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伸手，九公主走了过去，皇后的手落在九公主的脑袋上，疼惜道：“姝儿乖，去睡觉。”

    九公主看向晋琬灵，两名宫婢走到九公主身边行礼，九公主再望向自己的母后。

    她的神色变得严肃，不容反抗。

    她不比太子哥哥，在她的心中，还是惧怕着父皇和母后的。

    宫人再次关上殿门。

    皇后道：“陛下今日早朝时应允了大魏求娶九公主的请求。”

    晋琬灵的双眼蓦地瞪大：“娘娘！九公主今年才十一岁啊。”

    “你以为本宫愿意姝儿去和亲吗？”

    “君无戏言！”

    皇后的声调陡然提高，怒火中包裹着满腔的悲愤。

    木硕这个镇北大将军一死，北边再无能镇得住魏军的人。

    大魏的军队都压到青州地界了，青州知府拼死抵抗，才没让青州沦陷。

    一个小小的公主和八十万两的赔款就能让大魏退兵，陛下怎么会不答应这桩买卖？

    晋琬灵沉默了，大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坤宁宫自身难保，她拿不出救九公主的法子，皇后凭什么留她？

    九公主一旦出嫁，她与皇后之间的盟约，算是彻底断了。

    人逢噩耗，身子都变得脆弱多。

    这才没跪多会，小腿都麻木了，晋琬灵尽量保持着下半身不动。

    留在宫内，无非是等机会东山再起。

    她如今被斩草除根，在宫里耗着也无益。

    皇后端详着她的神色，讥讽道：“你又不想留了？”

    晋琬灵：“臣妇的心愿是助九殿下成事，然天不遂人愿......”

    皇后笑起来，笑声凄然：“陛下与本宫打了个赌，丞相被贬，若你陪他同甘共苦也就罢了，若你与丞相和离，就让你同公主一起去大魏。”

    什么？！

    晋琬灵上身支撑不住，瘫软在地上，两手撑着地面。

    “臣妇为何得跟丞相同甘共苦？”

    皇后道：“陛下说了一桩旧事，当年你尚在闺阁之时，敬仰老丞相文采，私下收集了他许多的诗文。”

    晋琬灵的脸僵住，此等私密之事，若非孟家的人查到，陛下从哪里知晓？

    “后来陛下出游青州，有个人为你错指了，叫你把那时候还是一个户部员外郎的聂广之当成了丞相，你又撺掇你的好友举办诗文大会，妄图吸引丞相前往。”

    “晋琬灵，你算计了这么多，唯一算错的，是陛下讨厌人设计他。”

    “不！臣妇从没想过会有人行刺陛下。”晋琬灵反驳道。

    皇后长叹：“你要是真有那个胆子，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无论如何，你成了陛下讨厌的人，大齐已经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了。”

    皇帝可以看在聂广之的份上原谅她，可如今她已经跟聂广之和离。

    她失去了所有的庇护。

    要么一杯毒酒，要么跟着九公主远赴大魏。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晋琬灵无心思考到底是谁卖了她。

    大魏。

    这个国家于她而言，并不是全然的陌生。

    她的父亲就在大魏。

    ·

    九公主和亲那日，聂芩纱赶来相送。

    她一眼就从宫婢队伍的最前方找到了打扮的还算富贵，只不过阴沉沉的晋琬灵。

    半个月前，这人还是她神气的堂嫂。

    聂芩纱忍不住笑了。

    “你就是来看我笑话的？”晋琬灵眯了眯眼，今日的太阳着实有些刺眼。

    聂芩纱摇了摇头，止住笑：“红霞姑娘让我转告你，你安心去大魏，京城里的生意，她会打点好的。”

    晋琬灵抬手挡住阳光：“还有呢？”

    聂芩纱：“还有画展子的事儿，我也会和婆母准备妥当，保准你在大魏能有银子花。”

    晋琬灵把孟家带来的嫁妆，全都秘密托付给了聂芩纱。

    虽然茉儿哭着要跟过来，可山高路远，她去了也只会给晋琬灵添麻烦，所幸晋琬灵将她也托付给了聂芩纱。

    她在宫里这半个月，赵夫人也来看望过她。

    聂芩纱跟赵怀恩过得很好，赵怀恩这个十几年都被赵夫人当宝贝疙瘩似的儿子，对聂芩纱修饰过的北上风光充满了向往。

    他对妻子，也十分敬重。

    晋琬灵放心地把人和东西都交给了她。

    想来唏嘘，这种时候，竟然只有这个小冤家能靠得住。

    前面的仪仗启程。

    晋琬灵最后嘱咐道：“画展子的事儿，你务必要小心一个人。”

    聂芩纱：“谁？”

    晋琬灵的侧头，望向前方：“我的三姨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