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一年夏(11) 第(1/4)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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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娘子小镇生活日志》
因外头落雨,堂屋闭锁着门,角落里点了盏落地架子灯,灯影绰绰,照出暖黄的光。
在这样静谧温柔的光里安静地听雨声,偶尔一瞥还能透过直棂窗上的格子间隙窥见粉墙黛瓦的一角,倒别有一番情致。
沈家兄妹推门从外头进来,屋内随之涌进丝丝缕缕的濡湿潮意。
傅媖早已摆好了碗筷,但三个人都没落座。
沈清蘅转身打起她身后一道布帘,走了进去,片刻后搀出一个清瘦的妇人。
傅媖只瞧一眼,便知她比沈清衍还要虚弱些。
那张脸苍白如纸,眼下青灰,因消瘦而棱角分明,甚至略显尖锐。
行走时还需得半靠在沈清蘅身上,脚步也飘忽虚浮。
但望见傅媖时,张素兰那双眼倏然亮起来:“孩子,真是你!”
傅媖错愕地搀住她递来的手,目光却下意识移向沈清衍。
她对张素兰实在称不上熟悉,更难以应付她突如其来的热情。
好在沈清衍适时道:“娘,我们离开九年,媖娘那时才堪堪八岁。”
“哦,对,对”,张素兰揩了揩眼角的泪,“那时你还小呢。”
说完,却又继续哽咽道:“好孩子,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他们走时,媖娘的父母尚还在世,哪想到不过短短两三年竟就双双故去了。
先前她听阿衍说,这孩子在她姨妈那里过得很不好,只要一想起来,她心里就止不住地难受。
傅媖不知该如何答她,只能一味尴尬摇头。
难怪沈清衍说张氏是心病,这般多愁善感的性子,确实容易多思多病。
想了想,她抿着唇,干巴巴地招呼道:“饭菜要凉了,不如先用饭吧。”
待几个人都坐定,张素兰终于止住泪,只是还不住地拿眼瞧一瞧傅媖。
看得她有些许不自在。
等傅媖揭开竹箅,露出嫩黄的蒸鸡和另一口素碟里摆得齐整的几只饭包,张素兰的注意力才稍稍从她身上转开。
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傅媖便继续对她道:“这道蒸鸡用得是黄酒,可以祛寒。饭包用麻绳捆上的是夹肉的,没捆的是不夹肉的,若喜食甜,也可蘸些白糖。”
黄酒是昨日喜宴待客后剩下的。
她观这两日沈清衍倒没别的什么病症,只是久咳不止,他先前提过自己落下病症是因为牢狱之灾,她没听郎中描述过他的病灶为何,但猜想或许是在那样阴冷潮湿的地方受寒所致。
即便不是,做菜时加少许黄酒进去对身体也没什么坏处。
张素兰很给面子地搛了块鸡肉放入口中,入口却是意想不到的柔嫩软烂,不知是不是加了黄酒的缘故,竟还隐隐有一股暖意蔓延进胃里,叫人一下舒爽不少。
她犹豫了下,如傅媖所说,挑捡出一只未夹肉的饭包,起先并未蘸糖,直接送入口中,只觉满口荷叶清香和米香。再蘸一点白糖咬一口,又多了丝丝清甜,确实更合她口味。
傅媖本以为几个人中最喜食甜的会是沈清蘅,谁知她不动声色地观察了片刻,却发现自己竟猜错了。
小姑娘毫不犹豫地拿了个夹肉饭包,三两下剥开外面的荷叶,吃得满口肉香,反倒是沈清衍,取了一个白饭包,在糖碟里蘸了蘸。
见他咬了一口,眉目舒展开来,应当也很是满意的模样,傅媖暗暗得出一个结论——
沈清衍好似喜食甜。
*
因打算好晌午要做雪泡豆儿汤,收拾过碗筷,傅媖便准备去给这条巷子里的几户人家都送些饭包。
见她要去洗碗碟,沈清蘅极有眼色地追出来,将活揽了过去,在灶房里忙活起来。
傅媖想了想,便去书室叩门。
沈清衍见是她,略感诧异地抬眼。
傅媖抱起怀中装好的食盒:“这饭包我做了许多,咱们一时吃不完,不如你陪我去跟周围几户人家送一些,现下可方便?”
沈清衍按下手中誊录好的文章,微微颔首:“也好。”
陪她一起去见一见四邻,来日倘若有急事,也能有个照应。
外头还在落雨,但雨势已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雨丝也变得柔和又绵密,好似细碎的尘埃,在黯淡的光线里匆匆坠落。
院门旁一人高处楔了几个木栓,上头挂着两把纸伞,一把画着苍翠的竹枝,另一把的伞面上却卧了只可爱的长耳茸兔,伞柄上还坠着丁香色流苏。
风格鲜明,主人分别是谁显而易见。
恰在这时,沈清蘅收拾好碗碟从灶房出来,瞧见了,微微一怔,大方道:“嫂嫂要出门?就撑我那把伞吧。”
傅媖没推辞,道过谢,取下纸伞,撑开,和沈清衍并肩走入雨中。
心里暗暗琢磨,回头她也要做一把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