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一年夏(21) 第(1/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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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阿婆家出来,傅媖抱着食盒跟在沈清衍身边慢慢走。

    走了没几步,侧过脸仰起头问他:“阿婆不是还有个孙子么,怎么方才没见他?”

    她心里还在介怀,方才阿婆说话时偶然流露出的落寞。

    虽然才与阿婆见过这一面,但阿婆身上温暖的香气总会让她想起童年夏日的某个午后,奶奶也是像这样将她揽在怀里,和她一起歪在宽大的摇椅上,替她扇着蒲扇,讲一些她没听过的故事。

    那样的日子离她已经很远了,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都变得遥不可及。后来她的生活里,再也没有一个那样温暖又惬意的夏天,再也没有过那双干燥又粗糙的手轻轻摸着她柔软的头发,说:“小阿媖啊,咱们不着急,还是慢慢地长吧。”

    那时她总不懂,为何奶奶的语气里会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叫她听着心里酸酸的,像口里含了颗柠檬糖。

    沈清衍长睫微敛,神色平静地答她:“成婚了,一家人如今住在隔壁镇上,很少回。”

    傅媖顿住了步子,难以置信:“那他就不管阿婆了?阿婆这么大年纪,难道就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么?”

    沈清衍淡淡地“嗯”了声,余光在她脸上扫过,不出意外,在她脸上瞧见了忿忿不平的神色。

    “我最先认识的并不是阿婆,是她的孙子阿福”,他那双沉静的黑眸幽邃,如同深冬冷冽的黑色山岩,“那时你年纪太小,或许并不记得阿福,但他从前也是老师的学生。阿婆是个有见地的人,好不容易攒下一些钱,便将他送去了学塾里。”

    阿福比沈清衍还要年长几岁,那时他已十四,却还没有开过蒙,傅春山认为他资质平平,并不适合这条路。

    但吴阿婆坚持,说即便只是让他认识几个字,将来不做睁眼瞎,也是好的,于是傅春山便收下了他。

    可他没有看错,阿福生性活泼好动,并不是能坐得住的性子。加之开蒙确实太晚,他早已习惯了市井间的新鲜热闹,那颗在繁杂生活泡得逐渐鼓胀的心很难平静下来。不到两年时间,他便不肯再去读书了。

    吴阿婆执拗不过,只得放任他去给人当帮闲,做货郎,再到跟人搭伙做生意。

    可后来日子渐渐好起来了,阿福待在家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直到阿福认识了个喜欢的小娘子,自己请了媒人上门说亲。

    起初阿福还说要把吴阿婆一起带到隔壁镇上去住,可阿婆不乐意。

    她在这院子里生活了大半辈子,心里总是有不舍,兴许也还有害怕。

    但阿福只知道自己劝了好几次,阿婆都不肯,最后也就歇了心思。

    一开始,他还坚持每隔几日就回来探望阿婆一次,可后来有了孩子,牵绊更多了。他就像是一只被蛛网网住的飞虫,密密麻麻的丝将他裹在了隔壁那个离这儿不足百里的镇子上,再也抽不开身。

    大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网,阿福将网织在了隔壁镇子上,可阿婆的网却织在这里。

    所以阿福回不来,她也离不开。

    “那你回来后,时常来看望阿婆么?”

    沈清衍微微摇头:“也不算时常,只是偶尔去坐一坐。”

    他离开这几年,做了许多事,却也错过了很多东西。

    回来之后才得知,阿福五年前成了婚,搬去了隔壁镇上,阿婆也在那时收了面摊,每日只肯做两锅面招待旧客。

    “所以你看顾阿婆,是念着曾经与阿福的情谊么?”

    沈清衍闻言看她一眼,似乎是诧异她竟会这么想。

    但只是一瞬,他又收回目光,薄唇微掀,眼底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讥诮:“不是。”

    阿福是阿福,阿婆是阿婆。

    若真要算起来,他只会念及与阿婆的情谊去照拂阿福。

    看出傅媖眼中的疑惑,沈清衍顿了顿,难得耐心地解释道:“我与阿福虽然有过年少时同窗的情谊,但其实并不算深厚。阿福刚入学塾时,课业进展十分缓慢,我受老师的委派,会时不时监督他课业,顺带从旁指导。后来阿福为了表示答谢,便将我领到阿婆的面摊上去吃面。”

    “再后来,大概是阿婆知道了娘带着我和清蘅兄妹两个生活,便会让阿福以求我辅导课业为借口,把我叫到家里去。”

    每次去,阿婆都会准备许多小孩子爱吃的零嘴,其中就包括今日他们吃的糖雪球。

    当然,也少不了一顿饭。

    但他也不是总去,有段时间,他察觉出阿婆的意图,于是一连半月日日都躲着阿福,不肯再去他家。

    如此持续了好一段日子,他心里有释然,但也有说不出的失落。

    可就当他以为从此之后再也吃不到阿婆做的糖雪球的时候,某天清晨,阿婆却亲自将阿福送来学塾,找到他,告诉他下了学记得和阿福一起到家里吃饭。

    那是个冬日,可他每每想起来,却总觉得那天好似格外暖和,即便身上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