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宁王作保，只论了个监督不严之责，罚俸半年，仍任刺史之职，以观后效。

    叫人意外的是居然还给了樊缨一个翊麾校尉的散官，倒惹得阿如笑出声来：“辅佐拥戴为翊，这时候给你这个名号，是要你拥戴哪个？”

    樊缨老远瞥了眼阿如手里密信，冷笑一声：“什么鸟官，我不稀罕。”

    阿如却笑不出来。信上自始至终都没提及甘州驻军归属，朝廷若再派豹骑前来，她又该怎么拒绝？

    看她神情不对，沈濯忙拱手问：“公主，哪里不对吗？”

    阿如沉思片刻，将那片纸捏碎在手心里：“张将军还在城外吗？”

    沈濯应声：“还在。昨日仍有降兵作乱，没有朝廷旨意张将军不敢轻易离去。”

    说得没错，甘州紧扼河西咽喉，盯着的也不止她一家，若再无定论，很快就会生乱。

    须得快些找出应对之策来才行。

    几乎一瞬间便做出决定，阿如起身唤人：“樊缨，随我去趟府衙！”

    府衙设有地牢，尉迟夫人就关在这里。

    “你终于来了……”尉迟夫人像是早知道她会来，拿手梳了梳凌乱的头发才回身过来，笑着问，“朝廷还不肯将甘州兵权交予你吗？”

    阿如蹙眉，冷着脸不应。尉迟夫人轻蔑一笑：“你当然知道为什么，但我还是要说。因为这世道便是如此，你我身为女子，纵使再有治世方略将帅之才又如何？哪个男人肯心甘情愿的俯首听命？                                                ”

    阿如无言可对。

    漠北时，只因有答伏尔信任她才能有机会施展拳脚，取临州也是因为临州地小人少不甚重要。如今甘州份属大埠，又有现成的驻军，任谁也舍不得这块肥肉。

    可自古成事在人，若人人都拘泥于男女之别，那史上怎会留下那些璀璨如繁星般的巾帼风采？

    他们不愿臣服于女子，那就打得他们服气好了。

    “夫人此言差矣，”阿如负手上前，盯着尉迟夫人的脸，“夫人当年一掷豪赌，赢来了这半世尊荣。怎么我就不敢吗？”

    尉迟夫人原本雍容华贵的气度早在这阴暗地牢里消磨殆尽，苍白的脸上显得岁月纹路更加清晰，却唯独保留着那份桀骜。

    “你自然是敢的！”尉迟夫人冷笑一声。

    眼前这个女人的狠毒尉迟夫人早见识过了，儿子阿斯朗不就死在她手上？

    “可你指望哪个？”眼中沉痛一闪而过，尉迟夫人抬眼，恶狠狠盯上她身后樊缨，“这个沙坨蛮子吗？”

    樊缨神色倒是如常，可抬眼间眼底已聚起一股杀意。

    阿如回头，正将樊缨这股杀意看在眼里。

    “夫人不必挑拨。”阿如微微抬唇，给了樊缨一个宽慰的笑，“我的人如何我自有道理。倒是夫人，方才还在不公世人唯男女论，现下自己倒也论起出身来。你与他们又有何区别？”

    她声音不高，却满含诘问，回荡在这阴暗地牢里更显得冷意连连。

    尉迟夫人被问得哑口无言，背过身去不再看她：“是这个理，是我莽撞了……不过公主殿下今日过来，是与我争辩手下出身的吗？”

    阿如语气这才缓下来：“当然不是。如今甘州兵权悬而未决，想必夫人也不甘心落入他人之手。我要保夫人出来，替我统领甘州驻军！”

    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尉迟夫人忍不住大笑起来：“替你？哈哈哈，公主自己说的悬而未决，就这么肯定最后会落在你手上？！”

    阿如也笑：“那夫人有更好的人选吗？”

    “可你是漠北的人！”尉迟夫人并不是傻子，立刻反驳，“朝廷也绝不会将甘州兵权交给亲近漠北的你！”

    阿如步步紧逼：“我若亲漠北，怎么不带着漠北骑兵来打甘州！？”

    尉迟夫人当然不信：“那是你在漠北并无根基，那漠北胡子不肯为你冒险罢了！”

    “甘州大埠！”阿如气笑，“此次绝好的机会，答伏尔不来，难道是他不想要吗！？”

    甘州这块肥肉，就没人不眼馋的。漠北胡子没来只有一个解释，就是有人不想他来。

    至于这个人是谁，不言自明。

    都是深谙心机的明白人，都知道甘州军绝不可以交由朝廷统领，更不能便宜外人。那除了眼前这位欲望满身的假大周公主，还有哪个人合适呢？

    而且，尉迟夫人还知道她另一层不为人知的身份，若做实了，便立刻成了大周漠北两头都容不下的仇敌。

    “好！”有这样大一个把柄在手里，尉迟夫人略一权衡，已经有了决断，“我听你差遣，但我的人你不可随意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