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三更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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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秦冬霖这段时日都歇在临安城, 阮芫买的那座院子里。

    时值春夏,各种花与草、蝶与虫以如泉涌般的速度从茂密的荆棘丛、青翠欲滴的草丛间冒出,一到早上, 院落里虫喃深深,不知名的鸟在枝头悠闲地唧啾,哪怕没有访客,也热闹得很。

    湫十到的时候,阮芫正扛着柄花锄浅浅地理出地面上一层细土, 她从袖子里拿出一小袋香囊,打开袋口, 从里面倒出一层细细的沙,在阳光下透出鎏金色泽,混入泥土之中, 软软的攀附着, 很快就被吸收干净。

    这个时节, 正午的阳光并不烈,带着融融的暖意, 给万物镀上一身绚丽的金,这样坐落在田园间的小院落, 像是从画卷中舒展开的一个角落。

    “阮姨。”湫十在院外的时候, 就已经收拾好了神情,这一声阮姨喊得甜腻腻,带着少女独有的娇俏和撒娇意味,能听进人心坎里去。

    “小十?”阮芫一身浅灰色素衣, 看着宽大,颜色有些像道袍,是侍弄花草时才穿的衣裳, 她撑着细细的花锄,回头一看湫十,温柔地笑了笑,问:“来找冬霖的?”

    数万年的时光,湫十来找秦冬霖的次数不知道多少回,导致现在不论是秦冬霖的父母,还是他身边得力下属,见了她,总要这么笑着问上一句,看似为询问,实则为调侃。

    “也来看看阮姨。”不得不说,湫十真要想哄人的时候,嘴巴就跟抹了蜜糖似的,每一个字眼都是甜的。

    阮芫只有秦冬霖一个儿子,面对这个自小跟儿子定下婚约的好友家女儿,是真心疼爱与纵宠的。以至于湫十在流岐山的待遇,基本跟秦冬霖平起平坐,俨然是半个主人。

    身边有女侍递来干净的帕子,阮芫细细地将手指上的泥土擦干净,又跟湫十低低说了两句别的,而后含笑指了指北边的一排小屋,道:“冬霖昨日回来得有些晚,方才练了剑,这会应是在屋内洗漱。”

    “等会拉着他一起来用早膳。”阮芫捏了捏湫十的手掌,笑道:“你不来,他都不理会我。”

    修者不重口腹之欲

    ,吃喝在他们眼中只是件闲来解闷的事,偶尔尝尝滋味。秦冬霖却连打发时间都不愿意,他情愿一头扎进密室或者剑室里,也不愿在这些事上浪费精力,阮芫嫌他跟木头似的无趣,每回只有湫十来,他才鲜活些。

    阮芫喜欢看到这种鲜活。

    “去吧。”阮芫拍了拍湫十的手背,还很贴心地为北边那排小屋设置了结界。

    几乎就在踏入结界的那一刻,湫十脸上的笑就有点挂不住了。若说之前的那些荒谬是大梦一场,那么方才呢,一而再再而三的异象,几乎容不得她不多想。

    若那些都是现实,是曾经发生过的,或是以后会发生的事呢。

    湫十不由得想,如果那日,程翌的事她跟家人犟到了底,宋呈殊一气之下下了密杀令,她发现了这件事,带着还在昏迷中的程翌连夜出了城。

    真到了那个时候,她不会主动用留音玉联系秦冬霖,而秦冬霖就算到了临安城也不会闯入主城。

    她会不会凭着一口气,背井离乡,几乎舍弃一切。

    身份,地位,亲人,好友,故乡,甚至从小修习的琴道。

    湫十控制不住的去想那个情形,若是以上种种确有其事,那么她和秦冬霖再次见面时,会是个怎样的情形。

    她带着程翌一跑,那些铺天盖地的流言就相当于被坐实了,就算主城和流岐山同时声明两人并无婚约在身也无济于事,他出世即是天之骄子,那样明里暗里的或嘲笑或调侃的话语,他那样心高气傲的性子,如何忍得下来。

    那将成为他身上最大的一个污点。

    换而言之,秦冬霖带着一个女的跑了,留她一个面对外界数之不尽的流言,再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能提着剑上去把他捅个对穿。

    湫十倒情愿他这样。

    总比冷冰冰的跟陌生人一样的好。

    房屋近在眼前,湫十几次试着提了提唇角,笑容都僵硬得不像话,她索性蹲在屋子外面,门槛边,看着远处蔚蓝的天愣愣出神,脑子里乱糟糟的,成了一锅无用的浆糊。

    程翌。

    程翌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

    能将她和莫软软同时玩弄于鼓掌之间。

    这两次事件,他当真不可疑吗?当真是个清清白白乐于助人的大好人吗?

    秦冬霖推开门的时候,湫十只是木然地抬了抬眼,见是他,又默默地垂下眼睑,像一头垂头丧气失去生活信心的小兽,连身体都没挪一下。

    “宋湫十。”秦冬霖像是才洗漱完,如流水般的黑发末梢还凝着水珠和湿意,外面随意罩了一件宽大的月色外衫,他脖颈修长,大片裸、露的肌肤呈现出冷玉一样的质感,皮肤白得像雪,浑身都透着一股懒散的,有些不耐的意味,声音有些沙哑:“一大早,你就来我这当门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