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 猜忌生发,无法湮灭 第(3/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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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逃离他的饲主,也是背后藏着弓的猎人。

    “李焉识!”

    她堕入暗夜,追在他身后喊着。

    她可以接受和他分开,但决不能是因为误会。倘若他不愿面对萧影龙钟月,那她今夜一定要向他问清楚:你的亡妻,究竟是不是我。

    “李焉识,你别走那么快,我看不见路,我看不见!你别走!”

    她的世界一片漆黑,顺着他的动静在一片虚无未知中,拼命追赶,茫然奔下土坡。

    “我看不见,我什么都看不见,我上哪儿去找你啊!”她哭喊着追,心头竟恐慌至极。

    “啊!”

    她被浅滩大大小小的碎石绊倒,整个人扑摔在地上,流血的双手撑着站起来,又踏着碎石在黑暗中追寻,双足划伤了,留下一个又一个血脚印。

    最终崩溃地摔在河岸边,伏地痛哭。

    好疼啊,真的好疼啊。

    她听见了桨声。又急又快。

    “李焉识!李焉识……”她扶着碎石,拼命站起身,朝着前方无尽的黑暗一步一步踏去,“别丢下我!”

    她忽然不明白,自己因为什么而追了。

    她到底追的是一个答案,还是他。

    冰冷的湖水漫过她的小腿,她的腿陷入泥沙,扑倒了好几回,呛了好几口水,整个人湿透了,拼命朝着桨声沥沥处扑腾着划去。

    她不会水。

    因着自小体寒,从小被禁止下水的她,无缘学会游水。此刻,这是她最怨恨的事。

    一道白绸飞来,束住她的手臂。轻而易举将落水的她拉回岸边。

    “你放开!我让你放开!”她撑起身,扯掉手臂上裹着的白绸,推开要靠近的手臂,“谁要你管我!”

    她推得自己都退后踉跄了几步。

    她不愿与之多纠缠,耳朵六神无主地寻觅着桨声的方向,许是船远了,再无桨声。浪声滚滚,嘈杂一片她什么也听不见,再度无力而崩溃地摔在碎石地上。

    “你别碰我!”她推开那人伸来的手臂。

    “如果你想,我可以用我的船送你出去。”他缓缓地说,“可是为了这样一个弃你而去,看到你这样也不闻不问的人,值得吗?”

    “你少在这儿挑拨离间!你以为他走了我就会接受你吗!”

    他沉默了许久,望了望湖面,取出袖中一叠白绸,递给她:“你的双足似乎受伤了,先包起来再回去吧。”

    她的泪混合着面颊上沾着的湖水,无心擦拭。她静静地枯坐着,他便静静地伫立着,站在她与湖水之间。

    她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

    过了许久,她才失魂落魄地自言自语:“我这样,很狼狈吧……”

    他折了一枝长长的芦苇,递到她手里:“今夜乌云浓重,视线很是不好,我看不清路,也看不清你,拿着吧,我在前面开路。”

    “他的船已经很远了,你若决意要走,也等到明晨吧。”

    她抬起头,转过脸对向茫茫水面,涛声不绝。

    “李焉识……你真的把我丢下了吗。”

    二人缓缓行至她门外约十丈远,隐约可见屋内摇曳烛火昏黄,他抬手一道白绸飞出,击灭屋内一豆火光。门内门外顿时昏暗一片。

    谁也看不清谁是狼狈或体面。

    “我不便入内,送到这儿,你回去自行包扎吧。”他走远几步,“看你心情不佳,需不需要唤萤萤来陪你?”

    她摇了摇头,失魂落魄地拿着芦苇探路,扶着门扉,道:“常兄,感情的事不能勉强。你的好意,留给旁人吧。”

    “喜不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适合,很快……你就会明白。”他落下这一句,没再停留,便离开了。

    一空湖上,漂泊无定的无主小舟,船沿搭上一只湿漉漉的手。

    黑黢黢,水淋淋的人爬上乌舟,在黑夜里,颓然冷笑。

    他一直在逃避。从湿透了,逃避到干透了。

    与其说是逃避她,不如说是逃避自己。他在逃避她谋划下将要暴露的自己。

    他想,人生若只如初见,她永远那样不谙世事,该多好。他向着那轮明月许愿。

    第二天一早,萤萤叩响她的房门,却无人应答,空空荡荡。

    梁惊雪失踪了。

    在明月宴的前夜,或是明月宴的当天清晨。

    没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