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姜令仪表现得谦逊非常，一见面就跟他行礼问好:“老先生，昨日父亲遗憾不能带您逛一逛书院，今日父亲忙碌，特意委托了我带您转一转，您看看想去哪里，还是挨个转转？”

    顾老爷子就像是一个普通的邻家老头，慈眉善目，和蔼可亲，也就只有从他时不时闪过精光的眼睛里，才能看出他不是一个一般人。

    顾老爷子乐呵呵道:“劳烦少夫人带我随意转转吧。”

    他说随意，姜令仪更不敢随意了，她谨慎的选择了布置的科举讲堂，里面有诗词佳作，也有历史上那些名人传到后世的警句，告诫后人持身守正，不忘本心。

    顾老爷子不住点头:“没错，当官之后更应该不忘初心，一心为民，这很好。”

    人可以有自己的私心，但是绝不能让私心盖过自己的公道之心，许多人当官的目的都很纯粹，光宗耀祖，报效国家，但是当你在官场上混迹一段时间之后，能出淤泥而不染的终究是少数，不是说没有好官，只是好官很难出头，也容易陨落。

    顾老爷子这么多年的沉浮，最是明白其中的艰难，所以只要其他官员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他也能接受，只是交心就不可能了。

    看着“唯心而已”四个大字，顾老爷子感慨万千:“怎么可能只凭自己心意呢？”

    “我倒是觉得，人生短短数十载，什么都不及自己的意愿重要。”

    姜令仪认真解释她写这句话的意思:“我想要做官，那我就做官，我想要隐居，那我就隐居，我想要行商贾之事，那我就当一个名满天下的大商人，我觉得，只要不违背法律，我做什么都应该是我的自由。”

    “那你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吗？他们想让你温柔贤淑相夫教子，你不听，就一直在你周围劝说，你会改变主意吗？”

    姜令仪坚定道:“我会离开这里。当我无法改变这个环境的时候，我会去找一个适合我的环境，我从不在意这些话，也不会让这些言语动摇我的意志。”

    姜令仪深刻的知道，她必须是自由的，完整的，因为在她受过的教育里，她相信一直都是一切皆有可能的，绝不会因为几句话就动摇，如果她嫌烦，要不让他们滚，要不她自己滚。

    顾老爷子:“小友豁达。                                                ”

    他到了这个年岁，自认对许多事情都已看开，但是也做不到像姜令仪说的这样，哪怕很多事情他知道如何做才是对自己好，他也不可能那样去做。

    “这也是你的本心啊。”姜令仪不解:“深知不可为而为之，老先生大义。”

    她大概明白顾老先生说的是什么事情，他知道皇帝不听劝，但还是忍不住一次次进谏，每次都想:万一呢，万一他能听进去呢。

    他是真正的为国为民，就算被皇帝坑至现在的境地，他想的也还是朝堂，是百姓。

    “老朽对不住家人。”

    顾老先生笑容苦涩:“他们跟着我，着实吃了许多苦，我的老妻，贫时供我读书，风光时被其他官员夫人嘲讽排挤，被贬时跟着我担惊受怕，临了临了，又被我连累至此。”

    “那令夫人一定是一位经历波澜的智者，才能得您如此敬重。”

    顾老先生:“没错。”

    多的却不肯再说。

    时人多含蓄，姜令仪也没想着追究问底，不过能得顾老这样的人敬重，想来也是胸有丘壑。

    终于，顾老先生下定决心:“楚将军说书院缺人，不知我能不能得一个教书先生的职位？”

    姜令仪大喜:“先生愿意来，我当然是扫榻相迎，只是还要劳烦您接过书院的事务，我和父亲都很忙，只能把书院交给信得过的人来管理。”

    顾老先生摇头:“不必如此，我只教书就行。”

    姜令仪是知道的，以前她的老师都只想安安静静上课，最好不要开会，不要学习乱七八糟的东西，上课来下课走，是他们永远的追求，可惜没人能达到。

    她还以为顾老爷子也有这样的想法，还想着再多劝一劝，老爷子就已经好奇的朝着玻璃走去了。

    “这是？”

    顾老爷子进来就发现这个充做讲堂的教室和一般的屋子有很大的不同，这里没有笨重的木窗，一开始他还以为是没有装窗户，走近才发现别有巧思。

    姜令仪:“这是我新研发出来的，没有颜色的琉璃，我们叫它玻璃。”

    安上了玻璃，整个屋子都有阳光洒进来，微风习习，好不惬意，顾老爷子满意的点头:“不错。”

    琉璃价值千金，能大手笔用相似的玻璃安装整个书院，看起来对教育很上心，不知道玻璃造价几何的顾老爷子如是想到，对书院也愈发满意了。

    要是让姜令仪知道他的想法，只会默默心虚，这玻璃的原料主要是二氧化硅，也就是沙子，实在是没有什么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