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她夫妻十年，我知晓她的一切喜好。她身上这一身衣裙，是她临死入棺前我为她亲手穿上的，我不会记错的。”

    “那郭大人可否说说，为何你的结发妻子会变成怨鬼？”容骁冷厉的眼神望着他，“若没有滔天大恨，普通的人死后，就算有执念也只是化成厉鬼索命罢了。她生前经历了什么？是什么样的恨让她怨气日益增重，肆意残害人命？”

    郭凡沉默了一会儿道：“秀秀是将军府的大小姐，自小生性骄纵，性格倔强。她上过战场，亦杀过人。但我从来没想到，她会狠心至此，竟为了一己之恨，杀害了福州那么多无辜百姓。”

    陆雪灵眼里也没了柔光，冷冷问道：“那敢问郭大人，令夫人是怎么死的？你这般年纪，她因是双十年华，怎会有这般大的怨恨？”

    郭凡蹲在那具怨鬼面前，忽然将脸埋在手掌里。颤抖着身子，眼泪从脸上流了下来。他声音带着哽咽，哭着道：

    “秀秀她……

    “她——是自尽而死的。”

    “是我……是我害了她……她恨我……”

    似乎为了应征他的话，那怨鬼也发出嘶嘶的声响。但却无法开口，只能用怨恨的眼神瞪着郭凡。

    主角团四人面面相窥，却都不说话。

    还是陆雪灵冷声问道：“郭大人能否说说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郭凡似是知晓再也无法瞒下去了，低声叹气口道：“在没遇到秀秀之前，我只是一个农夫。那年旱灾频发……”

    那年冰灾频发，冻死了不少庄稼和牛羊。郭凡那个村子位于海边，于是灾况便显得尤为严重。

    同时也是那年，漓国与姜国发生战争，官府急需征兵。

    村里不少壮丁都去了，郭凡无父，只有一个将他含辛茹苦带大的瞎眼母亲。一年的庄稼无收，家里穷得揭不开锅。郭凡也不是与生俱来就有一颗报国之心，他知晓战场凶险，一着不慎就回不来了。

    但为了活命，为了母亲能安享晚年。他随着村里的壮年男子一同去了征兵处。

    可当他跋山涉水，历尽千险万苦去了征兵之地。

    却发现，事情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他们嫌我没有粗壮的肩膀和手臂，说我太脆弱，像个娘子兵……”郭凡无奈地笑了一声，“我苦苦哀求，被人打了一顿从军营里赶出来。身无所物，随即在街上遇见了正溜出门偷玩的秀秀。”说到这里，郭凡的眼神变得温柔起来。

    “她救了我，并把我带回了府邸。”

    遇见屠秀秀那日，是郭凡一生中最为狼狈之日。

    他浑身是伤，蹲在巷口里狼吞虎咽地吃着发冷发硬的馒头。

    突然头顶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喂，那来的叫花子，快让开！”

    郭凡抬起头，一张少女秀丽的面庞便出现在面前。

    少女白皙的手攀在墙头，费力地往上爬，随即动作熟练地跳下墙头，瞪着眼睛看着郭凡，语气嫌弃道：“你这叫花子，赶紧去别处讨饭去！竟敢在将军府外流连，不要命了么？”

    这少女便是屠秀秀。

    彼时郭凡头发凌乱，一身破旧裂开的发黄的衣袍，原本清俊的脸庞处满是灰尘泥土。看起来的确像是个讨饭的叫花子。

    对上少女亮晶晶的眸子，郭凡羞愧地低下头道：“我不是讨饭的叫花子。我只是……没地方去，暂时在此处歇息一番，稍后自会离去。”

    说罢他朝她弯腰作揖。

    少女倨傲的神色看他一眼，许是见他有礼，倒是未再为难，转身离去。

    刚往前走了几步，拐角处突然出现几个壮年男子，一见模样秀丽的少女便围过来，“哪家的小娘子啊？啧，瞧这模样……”

    眼看着那人的手就要伸到少女脸上去了，郭凡冲出去挡在她面前，温和地劝阻道：“几位兄台，光天化日之下你们不能这样……”

    话还未说完，郭凡便被人一脚踢到了墙壁上，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来，痛得他无法言语。

    “啧，这么不经打，还学人英雄救美。”

    意外的是，面前的少女极为不屑地看他一眼，嘲讽道：“真是没见过你这般丢人的男人。”

    说完，她将缠着腰间的匕首抽出来。

    手起刀落，两三下便解决了调戏她的人。

    然后看也不看郭凡一眼，转身离去。

    那两个被屠秀秀揍了一顿的男人不解气，又将郭凡狠狠打了一顿。

    等屠秀秀带人来救他时，他奄奄一息地躺在巷口里，只剩出的气了。

    之后屠秀秀将他带回了将军府养伤。

    郭凡同屠秀秀的遇见，其实同风花雪月，英雄救美无关。

    但这场初见却也令人影响深刻，以至于后来郭凡想起来都觉得匪夷所思。

    就是这么一个不太美好的遇见，却让他和屠秀秀纠缠了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