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花下臣》 

    翌日，未等裴弘济将裴渊失踪的事告知皇帝和秦王时，早朝上发生了一件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事。

    姗姗来迟的京都府尹兆强雨急急忙忙入了大殿之内，他跪拜谢罪的同时呈报了一份血书，纸上字字句句都在控诉开承国公之子徐鑫抛妻弃子，杀害丈人，逼死小舅子。

    “还请皇上圣裁。”兆强雨拭去额头上豆大的汗，愤慨道：“今日早间，臣刚起床，就听闻有人敲响了京都衙门前的大鼓。臣不敢耽搁，连忙前往。只见一位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脚上连一双完整的鞋都没有，指肉模糊，混杂着泥沙与血的妇人敲响着大鼓。”

    “臣为官近二十年载，除灾荒那年，臣再未见过如此可怜之人。那民妇见到臣后，二话不说直接跪在了地上，可劲的磕头。臣一问才知晓，她竟然怀有近六个月的身孕。而使得她这般凄惨的人正是昨日成婚，正享受着佳人在侧的开承国世子徐鑫。他狼心狗肺，妄为人，害得那妇人家破人亡。”

    “臣代民女素白告开承国世子新晋榜眼户部主事徐鑫。”

    他话音刚落，皱着眉头将血书看完的皇帝还没来及发问，犹犹豫豫的御史大夫白棋胜往右迈出了一步，然后上前走到与兆强雨齐肩，间隔两步之远的距离停了下来，然后跪下。

    “臣上疏告开承国公刑部侍郎徐凯凌贪污白银十万两。”

    “兆大人，白大人，说可要想清楚了再说。”裴弘济转身看向两人，声音冷得可怕。

    “太子殿下这是何意？”门下丞相杨岱站了出来，朝裴弘济行了礼后道：“民女在京都衙门击鼓，兆大人代而告知，难道不是其职责所在吗？白大人乃是御史大夫，行监督职责，他举报开承国公有何不对？”

    裴弘济眸光凌厉，直直地看向杨岱，直叫他生了怵意，裴弘济才道：“孤从未说两位大人言语有错，兹事体大，望慎言。”

    白棋胜向来公正，为人更是刚正不阿。正因此裴弘济心里才感到了不安，按理说，白棋胜应该在上奏之前，将此事先告知于他。

    皇帝始终未言一语，他看着白棋胜呈上来的奏疏，其中将徐凯凌贪污一事写得清清楚楚，还有一封落款徐凯凌的书信。

    “来人，将开承国公府围起来，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任何人不得进出开承国公府。”

    *

    等下朝以后，裴弘济已经反应过来。这无非是郑家的反抗，是对郑文明的死，以及在告诉他，若是他继续查下去，开承国公府绝对会是郑家拿来开刀的第一人。

    开承国公府行事向来低调，能有人拿出此等事来告状，还刚好人证，物证皆有，定然是早已经准备好的局。

    开成国公府是他的外祖家，是他已逝母后的母家。若再查下去，只怕他这个太子也不能独善其身。

    他能想明白，久居高位的皇帝又岂会看不破。

    “说吧，你和槿之在背后做了什么？”

    此事的崇明宫中，除了皇帝裴玄昱外，就剩下紧皱着眉头的秦王。秦王听到此话，目光看向了裴弘济。

    裴弘济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包括郑文明的死，以及裴渊的失踪。

    他昨夜已经下令让人去寻裴渊。

    一时间皇帝和秦王的脸色皆无比的难看与沉重，郑家的野心不是一日两日，当年郑家就是靠着从龙有功，趁着先太子死了，先帝病入膏肓之际，身为皇后所生的嫡次子裴玄昱便成了最佳继位的人选。

    奈何那时裴玄昱刚经历了一场大战，重伤在身，而他想要护住的人太多了。郑家就在此时背叛永王，拥护裴玄昱坐上了皇位。随后逼死先皇后，让郑筱芙入宫为后。

    这些年郑家与皇室看似以郑皇后为纽带，相处得十分和谐。但郑皇后始终不曾诞下皇嗣，郑家的心便藏不住了。

    被裴弘济和裴渊所查获的事，恐怕只是郑家做下的事中的冰山一角。

    可现下裴渊生死不明。

    将谁都知晓裴渊于秦王而言的重要性，他是先王妃唯一的子嗣，终究是会有些不一样的。

    裴渊出事，皇帝也是难过的。他膝下子嗣仅有裴弘济兄妹二人，对聪慧的侄子裴渊向来寄予厚望，甚至想过如果没有将裴弘济培养好，或是他发生任何的意外，那么裴渊将会是他接班人的首选。

    随着裴弘济的话音落下，大殿内场面显得格外的静谧，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将所有人的心脏都抓住了，叫人透不过气来。

    “此事，暂时还是不要告诉母妃。”秦王忍着心痛道。

    “先瞒着吧。”皇帝叹了口气：“是朕当年无用，才使得郑家走到今日。阿渊和五皇兄一般聪慧，定能险中求生。”

    “是侄儿行事鲁莽。”裴弘济朝秦王行礼道歉。

    他和裴渊情同兄弟，怎么也没有料想到此事竟然会走到这一步。

    秦王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对皇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