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花下臣》 

    裴渊从昏睡中醒过来时，已经是大半夜，他察觉到有人始终在抓着他的手。手臂传来的麻意，让他忍不住微微蹙着眉头。

    内室烛火昏暗，他侧目看向趴着头睡在床边的人，显得有些意外，女郎娇俏侧脸毫无防备的展现在他的眼中，白日的记忆扑面而来。

    他的强迫，女郎的抗拒，都印在他的脑海中。

    但，他不会再放手了，纵使有违君子之道。

    他几经生死，好不容易留着一条命回到京都。当时唯一的念头就是见到楚牡丹，但他控制着自己先去宫中报了平安，然后就在宫门口一直守着。

    所幸，运气算不得太差。他没等上一会儿就遇上了她。

    在裴弘济口中知晓她近日和裴思齐走得很近，甚至听说裴思齐要向她提亲的事时，他都不曾生气，只是想见到她而已。

    可不知为何在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便什么都管不住了。更在她口中提到她那般亲切唤裴思齐时，滔天醋意根本就控制不住，他平等的嫉妒每一个可以肆无忌惮靠近她，走在她身边，甚至只是简单与她说话的人。

    “姲姲~”

    他小心翼翼地抽出手臂，轻声唤道。

    楚牡丹没有被他吵醒，负责守夜的正纪倒是走了进来。他倒了一杯温水，看了眼正睡得香甜的女郎，用着极为小声的声音问道：“爷，你醒了，可要吃点东西？”

    裴渊微微将身子撑起些，由正纪服侍着他喝了大半杯温水之后，他才觉得喉咙舒畅了不少，道：“你把红若唤来，让她将姲姲抱回意绾居。”他是舍不得的，但看着楚牡丹这样不舒适的睡一夜，他做不到，何况他的精神也不太好，身体的疼痛仍然在叫嚣着。

    得了话的正纪转头去将已经在睡觉的红若，也就是那位身着胡服的女郎唤了过来。

    红若黑着一张脸，大半夜被人叫醒，也没有几个人能有好脾气了。她弯下腰将楚牡丹抱起，裴渊正想开口让她小心些，就见她直接将人抱上了他的床。不见女郎醒来，反而抱上他的腰，睡得十分安稳。惹得他下意识的放轻了呼吸声，僵住了身子。

    而始作俑者直截了当的转身出了内室，顺道还将正纪一律也带走了，在出门之后，还十分体贴的将门关上。

    *

    “你不怕爷生气啊？”正纪简直不敢相信，红若如此光明正大的违抗爷的命令。

    红若朝他翻了一个白眼：“难怪你混了这么多年，爷都不喜欢带你出门。爷的命都在女郎身上，你还真想把人送回去？”

    说完此话，红若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云端楼，回到秦王府中的一方小院中。

    正纪抬头望向二楼，烛火也灭了。

    *

    此刻的内室中，已经适应黑暗的裴渊如护珍宝一般将楚牡丹抱在怀中，他嘴角的笑意完全无法压下去，在无意识下的楚牡丹往他怀中蹭了蹭，很轻，就像是一支羽毛划过他的心尖。

    裴渊想着，楚牡丹若是他的敌人，想必他现下已经缴械投降，且是丝毫没有骨气的那种。

    下午见到楚牡丹时，尽管他头昏沉得很，身上没有一处不是痛的，但他还是清晰的记得他的女郎告诉他，她曾很喜欢很喜欢他。

    就算是曾经也没关系，只要对他动过心，他总会找到办法将人留下来的。

    怀着这样的心思，裴渊很快又陷入了睡梦中。

    *

    连日的阴雨天，在这一日终于放晴，四月的暖阳透过窗户，穿过绣着山水图的屏风落到了床上。

    楚牡丹迷迷糊糊地醒过神来，她感觉有些东西压在她的腹部的位置，很重。她缓缓睁开眼，就看到身侧躺着一个十分熟悉的睡脸，梦里倒是曾有过一次。

    高挺的鼻梁，病态白的脸上嘴唇没有昨日高烧时的干涸，透着浅粉色，眼窝处有着淡淡的青色，饶是这般，他的俊美依旧不失半点，反而褪去了平日里的清冷，多了几分落入尘世的凡俗之气，叫人觉得他是可以靠近的。

    不知不自觉中，她看得有些入了神，当如羽扇的睫毛轻轻一颤，她的心跟着一紧，随后闭上了眼，连带着呼吸也一同紧闭上，然后静静听着身侧的声音。

    等了有一阵，屋内仍旧是静悄悄地，忽然身侧的人翻有了动静，但也只是一下，很快又陷入了安静中，反而她没出息的心脏跳动得愈发的快。

    她突然想起，她昨日同裴渊表白了。

    那时候他在病中，应该已经不记得了吧。

    这般想着，楚牡丹小心地睁开了一只眼，郎君好看的笑意就在此刻撞入她的眼中，倏地一下，她红了脸，然后清晰的感觉到耳朵好似也红了。

    她慌忙坐起身来，往后退去，但已经是床边。裴渊手一伸，将人一把捞了回来，扑入他的怀中，呼吸交替，气息可闻。

    “嘶~”

    裴渊倒吸了一口凉气，楚牡丹忙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