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8那夜燕州,大概也是如此骤雨滂沱,不见日月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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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的心,黏黏腻腻,隐隐生痛。

    不知道的是心疼自己还是心疼温玉,这个孩子太惹人心痛了。

    温玉的身影仿若摇摇晃晃,垂在他眼前。

    他索性推门而出,往养心殿去。

    天地尽作孤堿,没有给人一点怜惜。

    而裴瞻,就葬在那场雨里。

    齐景看着门被推开,停下手里的笔。

    新亮渐近,人未至,已伴叠叠步音。

    宫灯照见一张面容,齐景眸光略略转,看着人月白的衣裳,字句衔于齿关,勾唇道:“你来了。”

    苏昭抚平胸口浊气,眉梢眼角再度映得盈盈笑意,且瞧着他走进。

    他垂目,淡淡的扫一眼他的字,便将浅极的衣袖挑指敛弄。

    齐景本欲执笔再绘,想着若是再慢些,初乍笔锋,便突兀顿手,长臂揽过苏昭腰肢,渐移至肩胛处,面容相贴,似厮磨,顺势覆上苏昭的手,教他执笔,一笔一划,一撇一拿地教。

    方寸间,吞吐湿气扑面,他只全然一心绘着,不理旁枝。

    朝虹初乍,博得满宫生辉,天泛鱼白肚,齐景便整顿笔墨,苏昭自是替其架笔铺纸,俨然一副迂腐夫子,吹毛求疵的模样。

    “若要写好,身态端正,背脊纤细,这皓腕悬力,方能出笔锋,道劲难破。”

    苏昭笑道:“字倒是写得比以前的好点。”纸上行云流水,颇具颜筋柳骨,矫若惊龙,赫然二字是苏昭。

    他抬头,只露一双眼,水漉漉的蒙过一层,以极远的目色去远眺暗寂而微薄的星辰。

    他抿下唇角,两弯月牙似的眉也耷拉,含糊不清的嘀咕,说与天神听,说与自己听,“这星子太暗啦。要再亮一点、再亮一点才好。”

    齐景的目光再次撇向他,却不多言。

    眨眼的功夫,又换作笑颜

    “你是来兴师问罪的,对吗?”

    苏昭捏捏他的掌心,力气似是大了点,透着暖昧的红。

    “嗯。”

    “是奖励你的,为你这样坦诚。”

    齐景仿若泄气,声低低,像是在像他抱歉。

    “喏,你试试?”

    苏昭瞅着眼前人的神色,心里一咯噔,再看那碗表面普普通通的茶汤,他从小就是喝茶长大的,还真想尝尝这碗茶是怎样的。

    煮茶是很讲究的,无论是从器皿到茶叶品种,还是从选取的水到火候掌握,如果是单从它这名字下手,一锅乱炖的话,那定是不成章法。

    素手端过茶碗一转,谓转碗摇香,是专为瞧茶汤汤花的,这碗的汤花有是有,但不咬盏且转瞬即散,是难得见到如此容易散的汤花,也不容易。

    先浅尝一口,茶汤浓涩,苦味满嘴,当是火候太够,茶汤都老了。再大口喝了一嘴,不用细品,辛辣简直要冲鼻,他咳了好几声,太重了连茶的后味都给冲散,只余下那些个咸辣的感觉。

    “火候没掌握好,水老了。”

    “嗯,下次注意。”

    于是齐景又让宫女换上新茶,亲自为苏昭斟满,抿一口,茶味远没有上一壶浓郁,倒有几分青草香,回味充斥柑橘的清甜,也不知是这次是从哪寻来的好宝贝。

    “这茶是不错。”

    齐景垂眸也饮了一口,“定王送的。”

    苏昭惊讶,“定王,他回京了。”

    “差人送扬州送来的。”

    苏昭低言,“何必在此劳神耗时呢?”

    齐景气是忍不下的,脸上偏是和软,他应道:“你也知道不该为着一些事情劳神耗时。”

    然也藏有几卷快意的风。

    苏昭背手暗观良久,终于托疑默的目去,“书卷自有定数,何故多此一举?”

    纸上顿生黑斑,突兀的,齐景褪下指摘。

    他使笔离纸,余惊未散,魂也一道半悬着,侧目迎他一双无波的眸,“书卷为人所书, 定数为人所定,如何不可? "

    不待他回话,驱毫舔墨,又写一遍他的名字。

    此时此刻,齐景眉目舒朗,他把字一个一个地、敲在苏昭耳边。

    “人生短暂,曾有兰因,便算是福分了。”

    有种看破红尘的无悲无喜,让我想起香火裊袅里的佛像便 是玉刻金漆,也终非真正的佛。

    苏昭眉梢微低,纸上黑白瘦笔显冷峻意。

    门外忽的一声惊雷,接着便是磅礴大雨而下。

    齐景捧一盏残茶,香气仍苦,“那夜燕州,大概也是如此骤雨滂沱,不见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