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0是我乱了,你又何尝不是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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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似瑶光。
温玉瞌住眼,他抬了抬腕,倏忽收回了手。
自己何时成了这般模样,教他也说不清楚。
温玉望着天,愣愣地想,现下是景帝四年九月,外面也确实是个很好的澄明的天。
沉褐满碗,温玉指腹摩挲着碗沿,触之粗粝,仿佛淬毒的刃,这粗糙不过是致命前的虚晃。
药气灌进嘴去,他也不觉得苦。待到咽下了,苦才迷途知返,淤积在喉,又落入腹,烈火就烧起来。
还剩了一口药汁,烙进毯子。
外面雪花颤顫巍巍的,像临了破晓时分,稀薄而孱弱的夜色。
温玉终于感觉雪珠子刮到脸上,都是白的、冷的。困意抽丝般剥去他力气的茧壳。
他只得再回到床上,可仍攥着那簪子不肯撒手。
大概此般是可以梦到裴瞻的吧
宫里这般光景,将军府自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鹤顷步到青棠屋里,瞧他抱了琵琶,许也是个善琴之人,笑了笑,清冷的面如冰雪初消融。
青棠看见道,语气倒是无往日的锋利,“许久不弹,技艺有些生疏了。”
忽的一根弦断了,青棠微愣,而后让小夏在石凳上铺了软垫,邀鹤顷落座。
“不知可否赠曲一首?聊慰我弦断之痛。”
本也无趣,于是鹤顷命人回去取了蒙灰的琴盒,拭去灰烬,打开琴盒看见熟悉的老朋友,五味杂陈。
他再抚上琴弦,铮铮之音流淌进心田,他搓了搓微凉了的指尖。闭目净心,乐音倾泻而出,虽许久未弹,却未见技艺生疏,这本就是刻在他骨子里的东西,幼时为着练琴可吃了不少苦头。
正兴起,“铮”的一声惊走了闻声而来的鸟雀,两三红珠顺着手指滴在板上触目惊心。
鹤顷用帕子拭去血珠儿,玉指只留下一道红痕,原也不打紧,只青棠忙掏出帕子裹了他的手。
他只笑着安慰道:“不打紧,琴放的久了,这琴弦也就脆的古怪脾性。”鹤顷少有地对人笑了一笑,折了眉心。
青棠抑颚,低垂的目光绕着鹤顷的膝打转,极专注,像绣娘在研究他裳摆的纹饰发问时,一贯的姿态。
茶燉炉上,热气烘得紫砂壶底左摇右晃,像微雨中孤飞的燕。
青棠最喜欢在冬天学烹茶,让发烫的雾暖他,暖执杯的手,再饮,热浆将肺腑烫个淋漓。
学艺难,总被旧念所累,茶烹到沸,香溢得忒疾,顷刻便散了,又矫枉过正,煮不到火候便提壶去也:再或懒凝神,由魇症充了大头,忘了时辰。
他前日沸茶淋过腕,掀起一溜水泡,今日,腕上包偃旗息鼓,丑陋又直白地皱起。
青棠也不遮蔽、更遮不住,让它堂而皇之裸露着。若是在以前,他定是要亮堂着给裴瞻看,好让人心疼。
鹤顷与他隔着雾,看不真切。
不知是香茗太长情,还是眼睛刚布的迷阵,终归看不清。
一眼望不穿、因而去看第二眼。
青棠笑道:“你尝尝,火候可还得宜?”
茶香袅袅,鹤顷顺势接过,目及青棠腕上狰狞伤处,亦平淡不起波澜,“你要小心。”
茶盏烫手,落在他指心,十指连心,那里也跟着烫。浅啄茶水,搁下杯盏,青棠看见他掌心的一片红,可人似乎不觉疼,覆手藏住了。
“不宜,你的心不定。”一语勘破,余下一室的静,凉意依旧砭骨。
青棠持壶柄的手一滞,静流的茶水也风烛似的晃,音也摇在冷峭里,“是我乱了,你又何尝不是。”
他倾倒满壶的茶叶,皆弃之不用,再取新茶,煮水,叶晃悠浮起,在热汤里浮沉。
“鹤顷,你识清多少?”
他抬起眼眸,直锐地,要将橫亘眼前暂时避身的踌躇都撕扯去
鹤顷低眉观茶,云雾蒸煮,碧叶增了润、茶水也着了色,茶随火气嗡鸣摇坠。
青棠常做壶中茶,为水波以去留,因大势而迷踪,不如做运茶的水,一隅之内,任炉火烧煮、茶香乱意,终归是定的。
“我只知,裴瞻从来是裴瞻。”
他亦举眸,不避青棠眼眸棱锐,定神而迎,“如此, 鹤顷也是鹤顷。”
茶炉还在烧,是这里仅存的暖。
他倾下一盏,推往青棠眼前,杯盏滚烫。
他要青棠去握,才发觉浮沉时沸烫的温,是此心欲燃。
青棠讪笑一声,“可惜,青棠从不是青棠。 ”
他一字一句皆不明,像袅袅的香氤氳起的水雾,隔在他面前,雾里看花,太不真切。
“你想要什么,需得自己铭记。”
青棠俯身,在人耳侧言语,抽身去时,便余下两盏热茶,他不曾饮。
“我已决定去燕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