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的神情，当然，还混杂着目以为悲戚的理解。他同人对视片刻，不为所动，只执着地催着，“大人，请不要让老奴为难。”

    苏昭始终学不会拒绝，尤其是面对对方看不懂的情绪时，即使眼前人的神情很奇怪，这让他十分不适应，可他思者着，自己大约也拗不过。

    “好。”他斟酌着，话到嘴边又换了一个词，“陛下，会刁难你?”

    “陛下不会刁难您。”何盛答非所问，见人同意，他眉间愁绪稍解。

    夕日欲颓，往复斜梁金碧熠熠,飞值秋末。

    微弱日光的颜色朦胧如烟，卷着寒凉的风吹来，寒气袭人，却是吹得心中松了一口气，手上的劲儿缓了下来。

    红瓦被日光照着，隐隐泛着光。

    巢穴在房檐上挂彩，天边晚霞皆是大片剜心的酡红，偶有鸦群呜咽衔天，像他眼中滚烫的苦泪，在天寒地冻的尘寰间摇摇欲望，却无人问律。

    昏昏日光同昏聩的油灯光纠缠在一起，并出殿内一人肃杀剪影，年轻、野心勃勃、锋锐无当。

    “请进去罢，老奴告退。”

    殿门前，何盛姿态更恭敬。

    苏昭目视前方，天地便又只剩他一人。一一时心底升起不安与忧惧，他却逃不掉，他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有风吹进来，一阵寒凉刺骨。

    小太监们忙里忙外递送簿子。

    齐景坐在堂中，一身静气，薄薄背影，手上拿着言薄，眸却一直盯着门口。

    他经常这样，旁人以为他在看什么，实际上思绪早不知道飘到了哪去。也不知是哪个手脚粗笨的，进门时被出门的太监撞翻了摞在最高处的算盘。

    大珠小珠落玉盘，却未影响到宋沉瑨的愣神。

    片刻后他自己回神，看着一地碎珠，刚要皱眉，便被人扫出去。

    “慌什么，我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责骂你们，都下去吧。”

    玉砌晃飞檐，夕阳斜照，殿前宫道三两人成团。

    未央宫今时已不同往日，金碧辉煌的殿上，了无声音，太监宫女们默默的打扫着，齐景垂眸盯着白瓷碗中的核桃杏仁露，奶白色的汤羹映着鎏金的碟碗。

    不知怎的就想起了苏昭那莹白纤细的手腕，打开锦盒，是幅抹额。

    墨青细软织锦的底儿，金线勾边，光下有锦云暗纹，一玉石嵌于中央，药香隐约飘然。

    “陛下，苏大人到了。”

    “让他进来。”

    齐景眉眼堆砌着处理完军务的疲惫。

    “陛下。”不知为问，他言语小心翼翼。

    苏昭低叹，他应是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唇瓣翕动着，他终究没有再说任问话。

    他也只能等眼前这莫名目避无可避的厄运降临，看来好奇心真是害人的东西，他没来由地在这生死关头怀念起本该无趣安稳的下午和那束带着余温的日光。

    苏昭不急不缓的稳步走向前去，齐景抬手示意仆役们退下。

    昏聩灯火下，苏昭和他明明还隔着一段距离,影子却重叠、悱恻地交织在一起。

    他连吐息都敛得极轻。也许，他只是害怕惊拢了飘摇的灯火。

    “殿下，夜深了歇息。”没头没尾地，苏昭突然开口，也惶惶不安于此刻，他迷惘地去寻齐景的眼，但也只是极短暂的对视，他就偏头避开，

    齐景弯唇，“这话是我和你说才对。”

    苏昭垂眸复抬目，日影憧憧之间略有晃神，下一刻镇定心神舒展眉目略有笑意，却听见齐景道：“如今再见你，大抵能更懂几分你这些年的忧愁。”

    他想来，如今他就是破罐破摔的那个罐儿，功名经济盛不下，天恩浓情安不得，碎瓷破瓦，只够掬雨水照月，拦长风听鼓，谁敲他，他都脆脆应答。

    苏昭低下头，蟒袍、玉带钩、长靴。

    他抬头，齐景的目光让他想起狼，富有侵略性，对向他时，苏昭却没有感到威胁。

    苏昭抬头看他，看他绣着龙纹的袖袍，意味不明的笑了。

    “陛下何意？”唤出来的是冷冰冰的陛下二字。

    冷火曳舌，赤烛烧泪，齐景余光望尽，听的苏昭语调里是雾濛里吹散的宛转青冽，是朱阕里穿堂的松风，是他不曾见过的陌生。

    齐景居高而下的俯瞰着他，眉眼覆寒，“苏大人也会胆怯？”

    那人声音发凉，“如今看来，苏大人是个忠臣。”

    那话里尽数薄疏，哪怕如此，却仍搅得他心声聒噪。

    “臣一直谨遵陛下教诲。”

    苏昭其实是个万分怕冷的，那冰冷之物寒气入骨，让他的手指都能麻木的回不过来弯。

    他抬头，“臣会一直帮陛下，臣永远效忠。”

    齐景就算低着眉，轮廓也能勾描出锋利，太深邃。

    他语调沉沉，什么多余的感情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