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毛线(5)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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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褚酌夕只好继续住在贺从云家,天天趴在他房间里的地毯上,透过阳台的玻璃门,往自家小洋房的透气窗里看。
她看见爸爸整天忙忙碌碌,偶尔会拐进楼梯底下,一待就是好几个小时。就这么持续了三四天,终于把她接回家。
他对方阿姨说的是,“事情已经处理好了,这几天麻烦你了。”
对她说的却是,“妈妈最近生了病,爸爸得出门上班,还得抽出时间给妈妈治疗,小夕是大孩子,以后一个人去学校好不好?”
褚酌夕就这么被他抱在怀里,懵懵懂懂,直到看见客厅沙发上面色憔悴的妈妈,没什么生气,便连勾勾嘴角看上去都费力得很,像是生了一场不得了的大病,于是这才干脆地点点头,每天都一个人上下学。
回家就能看见妈妈在厨房里做饭,或是给花园里的花浇水,靠在沙发里看电视,或是干脆在房间里休息,总之再也没出过门。
褚酌夕偶尔赖着她带自己去商场买玩具,妈妈总会做出一副十分害怕的样子,望着那扇无辜的门,仿佛只要踏出这个家,就会有什么洪水猛兽将她吞吃殆尽似的。
时间一长,褚酌夕也就不再提了,只是妈妈的病情一直不稳定,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爸爸会特意空出时间来给妈妈治疗。
效果很好,除了之后的几天里会出现嗜睡的症状,余下的大半个月里,妈妈的病情一直都很稳定,只是时常会盯着她看。
褚酌夕说不出那是什么眼神,惋惜,无力的,又像是希冀,或者根本就只是在盯着她出神,两眼空空地一坐就是一整天。
然后突然抱住她,流着泪说对不起她,又忽然十分平静地询问,“夕夕,你怎么还没长大呀…”
褚酌夕想了很久也没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有一天忽然心血来潮,时隔已久地问她,“妈,明天放学,咱们一块儿去超市吧?”
周秀珠洗碗的动作一顿,回过头来看她,盯着她许久,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道,“好…”
然而第二天她还是食言了,摆着手糯糯地说,“超市离得太远,我又不会开车,走路去的话回来会很晚,东西也会很多,赶不上做饭的…”
“而且我不太会挑东西,这个你爸爸比较擅长…他还会开车…我没这个天赋…什么也不会…什么都做不好…我还是待在家里做做饭什么的…就不出门了……”
褚酌夕忽然意识到,她妈不一样了。
她看过她大学时候的照片,就摆在她房间的梳妆台上,漂亮,明媚的,朝气蓬勃,绝非是现在这样的“死物”,整个人轻飘飘的,被太阳一照,看起来几乎快要变得透明,随风而去。
只有跟她在一起,或是跟爸爸,她才仿佛有了实感,能够将双脚安心的踏在地上。
可是她现在还太小了,而爸爸不一样,拥有宽厚的臂膀,能够将妈妈牢牢抱在怀里。
所以当褚邵宏一反常态,忽然鼓励妈妈出门的时候,褚酌夕一瞬间便意识到,他是想要利用这个机会,利用她的小聪明,彻底地将妈妈捆在身边,也彻底打破她不切实际的幻想。
而事实证明,他成功了。
褚邵宏忽然的宽厚让周秀珠感到迷茫,像是一下失了主心骨,在前者即将转身离去的时候,本能地抓住他的胳膊,就像在漂浮不定的水中抓住好不容易够到的浮木。
褚邵宏额发上未干的水珠,猛地砸在周秀珠的脑门上,冰凉的,彻骨的,使得她一个激灵回过神儿,红着眼眶,扑进褚邵宏怀里,急切地抓着他的两只手往自己背上放。
直到后者终于抬手抱住她,像是施舍,下颌贴着她的头顶漫不经心地摩挲安抚,视线却落在不远正趴在茶几前写作业的褚酌夕身上。
对视的瞬间,褚酌夕只觉心里“咯噔”一声儿,纵使爸爸的视线很平静,一如往常,可她依旧吓得收回视线,拔出扎进作业本里的笔头,重新开始填起那些无聊的数字来。
客厅里压抑的哭声持续了好一会儿,直到周秀珠心里那股莫名的烦躁与焦虑彻底消散,这才窝在褚邵宏怀里一个劲儿地摇头,牢牢抱着他的腰。
“不去了…我不去了…不去了…不去了好不好…”
褚酌夕咬着牙,因为过于用力而滑脱出去的后槽牙顿时磕破了口腔里的颊肉,一时间血腥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