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 梅子干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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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放肆……”

    “什么什么什么?你说话了?你终于能醒着说话了!”

    泰合元年的春日里,他自三弃山中醒来。m.chunfengwenxue.cc陌生的环境与陌生的暖意令他的眼皮直颤,他开口呵斥,可面前的小姑娘却依旧笑嘻嘻的。

    她面上的欢喜尤为真切,看得他怔愣不已。

    见他盯着自己不再言语,小姑娘面上的喜色很快被忧愁取代——

    “你这什么表情?你不会失忆了吧?你还记得自己是谁么?你是周荃珝,是住在盛京城新寺街的周家二公子。至于我么,我是你的小师姐你还记得么?”

    “你不会都不记得了吧?怎么会不记得呢?姜婆婆和大师姐没说你会失忆啊……遭了,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你别担心,一定会有法子的!我这就去叫姜婆婆和大师姐……”

    她的话一句接一句,越说越着急甚至都带了哭腔,最后话都不说了只想往外跑。关键时刻,是他伸手将她拉住了。

    “我记得。”他说,“我都记得。”

    “你记得?记得就好,记得就好……”仿佛是心中巨石落地,她瘫坐在她床前,表情似哭似笑,令人无奈。

    只有真心关心他的人才会如此。他能感觉到,面前之人是当真为了他的苏醒而高兴。

    怕他着凉,她捉住他的手塞进被中,顺带替他掖了掖被子。之后就将床尾的炭盆移到了床头来边烘边搓着自己的手。

    “我的手有点冷吧?”她说,“我甩完鞭子的时候手本来是热的,准是方才给斩冬堂里的花瓶换了一捧新的花才变凉了,你别见怪。”

    斩冬堂?这是她山中的小院。

    他侧头环顾,所在卧房陈设简单却整齐,格调与精致和风雅不沾边,唯一能令人多看上两眼的是靠窗一桌案上所放的一个酒坛。

    酒坛口不算大,被两枝开得正盛的花枝塞满,枝上无叶。素白的花小而繁茂,气味与梅不同,是山李花。

    面前之人口中所说的花瓶,想必就是指这个装了花枝的酒坛子。

    或许是留有半扇窗未关的缘故,也或许是李花静放的缘故,室内燃烧着的木炭味道很淡,没有令人感到气闷不适。

    他的视线从山李花上慢慢转到坐在他床前烤火的人脸上,心中的好奇脱口而出:“你方才哭什么?”

    “我几时哭了?”小姑娘一愣,眨了眨眼,神情比他还要疑惑。

    她是没哭,至少眼泪并未掉下来,但眼眶是红的,跟她的鼻尖一样微微泛红。他确定自己在昏迷之际听到的声音是来自于她,那声音哽咽不止,分明带着哭腔。

    可见她一脸坦然地发问,他反而不便追问,只偏转了视线去,口中答了一句:“哦,许是我睡得太久,看花了眼。”

    面前的人与他年岁差不了太多,却没有像盛京城中那些小女子般梳着双髻,头上也并无钗环,连根发带都没有系,只梳了一个道髻,发间别着一支木簪,看着像个小道姑。

    但他知道她不是。

    小姑娘没有留额发也没有戴额饰,发间除了那支木簪外只有一朵小小的山李花,许是和室内那瓶李花一道同时被人从树枝头折下的。

    屋外从远及近响起了脚步声,他的视线从她发间的山李花移开,轻声开口:“我记得你,你是三弃山的小纠白。”

    他的母亲和三弃山的戚夫人交情匪浅,母亲在世时,戚夫人每年都会带着自己的几个弟子下山给母亲送生辰礼。

    三弃山一行人在府里只会待半日,至多用个晌午便会离开,从不过夜。

    章纠白于昌安三十三年开始随着戚夫人进周府,按理两人也算相识了好几年,可却从未单独打过交道,更从未有过交谈。

    在三弃山中醒来见到章纠白时,连他都觉得奇怪自己竟然能记起她的名。

    那时他话音刚落下屋门就被人从外推开了。有人端着药走进来,看见他醒了也没有惊讶,只朝坐在床头前烤火的小姑娘投去责问的一眼,拖着音幽幽低喊了一声:“章纠白——”

    至此,他记忆中那个聒噪得能将母亲哄开颜的模糊人影才有了完整的名字。

    往年,他总是听人叫她小纠白,姓什么却不知。

    泰合元年的章纠白与现在的模样差不太多,性子要比现在无赖一些,因为那时不管面前的是谁,不管别人说什么,她总能理直气壮地坚持自己那一套理论说辞。

    “他才醒没多会儿呢,我方才掐了掐时间,想着三师姐很快就会来给他送药了,所以才没有特意跑去打搅师父和师姐们的清净。”

    小姑娘将烘暖的手一左一右贴上自己的脸搓了几下,说:“外头太冷了,我留在这儿多烤烤火,也能给咱们山上减少一个病人。三师姐,你就别告诉二师姐和师父我偷懒了吧?”

    章纠白口中的三师姐是落今,那一年的落今才十四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