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第六十七章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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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为君故》 

    方才在殿外,媛媛已足够惊诧他又一次登了门,逃不过和他面对面的事实了,她这却骤然生出这样一遭事,忐忑心情里还掺杂了烦闷。

    淑景殿修缮好后,装饰却并不细致。媛媛想要挂画时,墙上并无木楔,殿内也找不出一根取挂字画的画杆。

    那日是她亲自安装了木楔,又亲自踩凳挂了画,不成想今天会被一阵冷风吹翻,既是对她这一片细心的否定,也把她内心深处的思念与无奈抖了出来。

    她早已不期待旁人对她有宽慰,毕竟宫墙之隔的愁苦已是事实,天人永隔的悲伤也无法消解。

    这是她用心之作,乃是一幅绢本设色人物工笔画,画中有三对夫妻,六个孩童。夫妇之中,有一对偏老,居于最右,正在弈棋,另外两对却是年轻,先是妻子为习武后的夫君递上一盏茶,后有夫妇二人一同漫步,至于六个孩童,有两拈花女郎,一沉思少年,一拍蝶少女,两戏犬幼童。

    整幅画并无背景,人物远近高低、错落有致,很有节奏感。人物形态生动,重彩绘制,富丽华美。至于线条,细劲流畅,多为高古游丝描。

    虽为用心之作,可媛媛一直都被师兄压一头,总讨不到师父的夸赞,因而从不敢在丹青上头卖弄分毫。是以匆匆展示过,她便要收画。

    这时傅祯却说:“布局疏密适宜,用线紧劲相连,设色柔丽。”画面内容却没有做任何评价。

    他不擅丹青,自小却看过不少名作真迹,手上功夫没有,嘴上品评却是不差。

    如果不是看到菩萨朝外的画轴,他也不会好奇想看看菩萨背后的内容,如果不是看到其中一人像顾林生,他或许并不会对这一幅记录日常生活的画作感兴趣,也就不会注意到画上记录时间的提字。

    他认得媛媛的字,也曾亲口承认她的字比他写得好,却是刚刚知道她在丹青上也有造诣。

    从前他不在乎她,而媛媛也从未在他面前提过这事,他自然就不清楚她还有这技艺。

    她数年勤学苦练,接受了师父恨铁不成钢的指责,冷不防得到了他一句称赞,并不能让媛媛有所安慰,尤其在这种场合下,由他来夸她的画,显然更容易令她生厌。

    媛媛的手在被冰雪冻僵后,进殿捡画却已经不利索,此刻缓过来,反而是热乎乎地发胀感,握着画轴的地杆,总觉着握不住,便就更加用了些力气。可她却是低声回:“仅仅是涂鸦之作,不敢担陛下如此之高评价。”

    而后,她也不顾他的视线,慢慢将画轴卷起,他却问:“不挂了?”

    媛媛捧着这幅菩萨朝外的画,看着地上楔子,依然是低声:“不大便宜了。”

    或有不是她不大便宜重新把画挂上去,而是傅祯不大便宜留在这看她重新挂画。

    是以,他没再说什么。

    他斗篷上沾染的那颗被媛媛炸在他脚边的雪球残碎已经化成了一小片潮湿。这次,媛媛不想再像在掖庭宫里毫无多想地进屋,却冷不防见到他在宽衣的尴尬,便就识趣地退了出去,倒是避开了与他面对面的不愿。

    不过是几块残雪挂在了斗篷上,对踏雪而来的傅祯来说,这么一小块潮湿并不会影响他。这只是王顺方才给傅祯搭建的台阶,却也成了迫使媛媛出殿的事实。

    他的斗篷已经干了,她却没有要进殿,他也不便让她进来,因为不合时宜,也因为……他与她,说点什么才好呢?

    好像什么都不好。

    天那么冷,媛媛的手尚没彻底恢复到自如,自然是希望他尽快起驾。

    或许是方才媛媛把那幅观音宝像收起来了,让她少观些人间疾苦,稍作休息,因而她今日的心愿成真颇快——傅祯就走了。

    从淑景殿离开后,傅祯的心情并不好,回到大明宫紫宸殿,方礼部尚书和太常卿正等候在偏殿,和陛下禀明冬至去南郊祭祀和冬至大朝会的一应事务。

    每年都是一样的风移和典仪,傅祯早已熟悉,可礼部尚书和太常卿并不敢有丝毫懈怠,照旧会把各项章程禀报天子。

    傅祯正是烦闷的时候,又听这些啰里啰嗦且毫无新意的话,更加令他不满。然而,冬至这个节日堪比元日,典仪隆重,他不便把人轰走,只能继续听着,时不时点个头。

    两人似乎看出今上疲态,后头的事便就言简意赅,得到傅祯一句“卿等辛苦,朕知道了”才告了退。

    冬至节日重要,上自皇室,下至百姓全都格外重视,傅祯也从不会怠慢分毫。只是这次,他难得在这上头分心。

    王顺无不清楚,他看到媛媛亲笔所绘喜乐图后便就这般了。然而,顾林生之死已成不可更改的现实,因此,他一时半刻也想不到任何法子可以消融这件事积起的坚冰。

    然而,傅祯却主动和王顺说,冬至照旧赏赐给群臣的一应物品,也着人送去洛阳一套,还特意叮嘱,做得素些。

    顾恒的谢恩表是在冬至前一日送抵紫宸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