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第六十章 第(1/5)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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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为君故》 

    嘉定十三年的初夏,媛媛并没有盼来樱桃果。

    中秋之后,她却迎来了一场伤心。

    这日她在掖庭宫的西门见到了喻柬之。到底是在宫里供职多年,又曾是一众宫女的心上人,是以私下里托个宫人转告她来此一见,倒也算不上难。

    大概城门郎和她混得很熟,此时余人皆退得远远的。西门之外,便是长安城的外城郭,仅一门之隔,她的人生就被圈在这万仞宫墙之中了。

    两人隔着门缝相望,他看到媛媛略带紧张的面容,媛媛看到他英俊且坚毅的脸上挂着……愁楚。

    见此,她莫名心慌,不等他开口,就急问:“是我家里出事了?”

    喻柬之没有说话。

    “是我阿婆,还是……?”她说到这里忽然气短,直至消了声。

    顾林生在军中多年,身上背了不少上,而岭南在千里之遥,天气炎热,瘴疠盛行,他并不适应,又兼心中烦郁,更添病痛,不及两载,便撒手人寰。其母崔氏上了年纪,担忧媛媛的同时又惊闻长子噩耗,也就跟着去了。

    媛媛听后,登时天旋地转。

    面容越来越靠下,喻柬之也随之蹲下了身,隔门说:“你要撑住啊。”

    缓了半晌,媛媛问:“有说我阿爷安葬的事吗?”

    向来左迁官薨于任上,需上章乞求归葬,圣意恩允后方可魂归故里。

    媛媛能问出这句话,实在是被傅祯的绝情伤得体无完肤。

    顾林生薨逝的消息是潮州刺史报给了吏部,吏部只是依规矩上报给了尚书省。

    后来中书令赵腾得知了消息,自然惋惜于一代名将就此身陨。即便他之前其在废顾皇后一事上表了态,此刻却不愿在这事上闭嘴。便欲请示今上。

    文融却说:“他既去得匆忙,未上表请求归葬,或心存他意。”

    赵腾问他:“何人不愿落叶归根?”只怕是你要趁机羞辱顾家!

    文融解释:“赵相公别误会,某是说,或许他没有上表请求归葬是担心淑景殿。圣心岂是你我能轻易揣测的,即便是他要归葬,宜应请其子陈情,若是他人怀好心却不巧会错了意,或会招致……”说到此处,他抬手向上指了指。

    赵腾就不再说话了。

    没多久,顾恒请旨回洛阳安葬父亲的奏疏呈至御前,傅祯一时恍然。

    他心中是个什么滋味?

    说不出来。

    好在他能给顾林生死后体面,追封顾林生为上柱国,命国朝大儒撰写祭文,勒石刻碑,颂其功绩。

    尽管如此,媛媛依然自责:“是我害了他。”

    如果那年她能阻止裴翊举荐父亲留京任职,便不会生出“私交吐蕃”的诬告。裴翊固然有想结党之嫌,却也是为了她好。如果当初她不和傅祯硬顶,父亲也不会被贬去潮州。尽管父亲身上有旧伤,留在京城或是回洛阳老家也不至于这么快就离世。

    他是名将,是英雄,应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而非这样孤零零死在岭南。

    喻柬之又道:“顾恒让我和你说一声,现如今你叔父一家要带崔阿婆往洛阳去,他则先往岭南迎柩,再回洛阳。他很担心你,希望你一切保重。”

    媛媛擦了把脸,却是泪眼婆娑道:“你和我阿兄说,我一切都好,请他们放心。”

    喻柬之却不太放心,关切道:“不管遇到什么事,你一定要保重。或有别事,可托使者送信,我救过她家中兄弟,你可以相信她。”

    “好。”

    媛媛的衣裳一向鲜艳,而她又在穿戴上挑剔得很,是以能找出来的素色衣裳不多。自居掖庭以来,宫人们敷衍对待,她没添过一件衣裳。

    贺贵妃曾派人来问,她却实在怕了傅祯,尤其淑景殿修了一年有余依然未闻竣工之信,她便明了其中之意,起初不过是为说给天下人听,她这个废后不至于被苛待,实则就是让她来掖庭受罪的。

    她唯恐多得一些本该得到的东西又触了他逆鳞,把贵妃也牵连上,便就干脆说她这里什么都不缺。

    如今祖母和父亲亡故,二叔和兄长皆去洛阳守孝,想来宫人们能看出她顾家再无宽阔青云之路可行,自然也会越发冷漠相待。

    将来的日子只怕会更难过。

    媛媛换了素服后,神情恍惚了许久,而后,她想绘了一幅画。

    幸而许尚仪还能照常给她送纸来,媛媛算得上欣慰。

    她绘了一幅喜乐图,自行裱在了她之前从含凉殿带出来的观音宝像背面。

    画上有阿婆和翁翁,有父亲母亲,叔父婶母,还有几个兄弟姊妹,年深日久,她记不准离世之人的相貌了,而在世之人也多年未见,唯一庆幸的是,她还记得他们。

    浮于纸上,刻于心间。

    自然就更易引来伤心。

    媛媛伤心之时,傅祯已无聊了许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