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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知真相时,确实很恨他,如若当年是他登基,如若当年他能心狠一点……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可是,我要恨的人太多了,实在太多了。”
“会累的。”
“是啊。”
祁言望着面前敞开的大门,偶有几只早起的鸟飞过。
“所以我恨到最后。”祁言道,“最恨的还是自己。”
…………
“你说什么?”祁肆不可置信地看向祁言,“阿序还活着?”
“小舅舅……难道死了吗?”
祁言懵懵懂懂地回答道。
他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这般的模样。
悔恨、痛苦、绝望……所有的情绪在她的脸上交织在一起。
祁肆终于明白了为何在被废太子后,祁序会忽然自杀,又为何在祁衎登基后,从前的章和一党都被尽数屠杀。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可他是她的弟弟,而他是他的哥哥。
当场祁肆便直接出了门,祁言在房间等到半夜昏昏睡去,也没能等到母亲的晚安吻。
而是在大概三天后,等到了朝翊长公主造反的消息。
…………
“或许我应该听先帝的。”祁言攥紧了袖口,“我不该说漏嘴的。”
“你不要这么想。”季无虞心要碎掉了,她抱紧了祁言,“他是一切的始作俑者,他才是那个恶人。”
祁言吸了吸鼻子,望着安慰自己的季无虞,又是忍不住一阵笑。
“服了,明明是在说你的事,怎么又扯上我了。”
“你的事,难道不就是我的事吗?”季无虞拍拍祁言的肩膀,“没有什么跨不过去的,至少我也跨过去了。”
“嗯?说说看?”
“你不知道吗,我小时候可是天天被人骂野种的。”
季无虞说完还应和似地大笑了两声。
祁言的脸,冷了下来。
“我从前呢,对父亲这两个字的认知也不过仅仅停留在村中人口中,说他是个抛妻弃子的陈世美。”季无虞笑了笑,“而今日听来,却完全不是。”
她的父亲,为了她娘不惜抛却整个沈家来与她长相厮守,不愿 她被束缚而选择无名无分地跟着季瑾淑浪迹四海。
季无虞想起那日她和母亲一同出去,前头有几个老妇人在七嘴八舌,说的那些都是季无虞听腻了的传闻。
直到提及了她与她娘。
“这季家娘子也真是惨,看错了人还把肚子给搞大了。”
“那男人也忒坏了。”
“可惜了那个小女娃,长得水灵灵的……可惜成了野种,唉!”
季无虞当时有些尴尬,可碍于自己心里或多或少的那点小期许,她忍不住抬起头看着自己母亲,心里不免希望她可以出声告诉她们,
自己不是野种。
季瑾淑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带着季无虞绕到了另一边,哪里长了许多杂草,几乎要能把还没过人腰的季无虞给淹没。
季瑾淑帮她把杂草推开,季无虞拉住了娘亲的手。
“娘。”季无虞出声了,“我爹真的是那样的人吗?”
季瑾淑蹲了下来,抚了抚季无虞的脑袋,笑着告诉她,
“是的。”
季瑾淑是当时尚且年幼的季无虞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她的话,季无虞不敢不信。
可时过经年,在季无虞再次回想起自己娘亲当时眼神,猛然惊觉,
“她,该是在撒谎吧。”
季无虞道。
祁言抚了抚季无虞的脑袋,“他们都很爱你,我也爱你。”
季无虞徒然觉得“爱”这个字在此刻祁言的嘴里,像海滩上的贝壳,随处可见,又闪闪发光。
看来今夜疯的不只是祁言一个。
季无虞在心里自嘲一笑。
这时门外响起了钟鼓楼报时的声音。
祁言忽然抱起了季无虞。
“怎么了?”
祁言没回答她,一路抱回了寝殿放到了床榻上。
“多睡会吧,再一会要去衙门了。”
季无虞忽然想起来祁言似乎对自己这段时间的回避颇有微词,朝他眨了眨眼睛,
“不一起吗?”
祁言本还在勤勤恳恳给她掐被子,闻言一怔,看向她,无奈一笑,“我要一起,你怎么还睡得着。”
“好吧……”
“做个好梦。”
祁言吻了吻她的额头。
“好。”
季无虞含着笑回应他,眼睛却没有闭上,她脑中闪过那位药毒双绝的映雪山庄庄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