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不闻，埋头喝酒，只问了一句，庄墨韩的老师是不是杜甫。得到否定回答后，他冷笑一声，只想大醉一场。

    礼部尚书郭攸之奏请惩罚范闲抄袭之罪，重臣议论纷纷，庆帝怒色难掩。一番议论之下，范闲的罪名已经从抄袭名作，必须逐出京都，永不录用，严重到欺世盗名，丢尽庆国颜面，应当重罚，似乎死罪都不为过。

    醉意                                                朦胧之中，范闲忽然想到初遇洛九的那一日，他笑意吟吟，喊自己“范杜甫”的样子。忍不住又喝一口闷酒。

    洛九不在，满殿官员，无人为自己出声。

    这就是被莫须有的罪名逼到墙角的感觉吗？洛九被迫离京那日，心里会是怎样的感受？

    一转眼，奏请重罚范闲的臣子已经跪了一地。范闲避无可避，只好站起身。

    他朗声承认，登高一诗确实是他抄的，不过不是抄庄墨韩的老师，而是诗圣杜甫名作。

    在他的记忆中，还有无数这样的名作。那是一个千载风流，文采耀目的世界。那是一个自由民主，人人平等的世界。那是，他和洛九的故乡。

    他们的过去，他们的孤单，他们的挣扎，在场这些人，永远不会懂。

    范闲双颊被酒意熏得嫣红，双眼也被悲愤激得通红，他看起来像是要哭泣，又转瞬间朗声大笑，执着酒壶，吟诗百篇。从“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到“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他的语速越来越快，席间越来越沉默。

    等他背完百首，晃晃悠悠走到庄墨韩席前，醉意醺然指着他的鼻子笑骂一句：“做文坛大家，我不如你，做人，你不如我！”庄墨韩愧悔难当，竟当场吐血昏迷！

    范闲亦是醉倒在地，失去意识之前，他脑海中闪过他的好友如玉面庞——

    你不在身边，还有我们的故乡，在护着我。

    范闲的诗文一夜之间传遍了京都。也许是受刚刚结束的战争影响，他的诗篇里，有大半是沙场悲歌。一句“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让不少人深夜流了泪。他们完全不会怀疑，这些诗句不是出自小范大人之手，因为这明显是在歌颂边军将士，在写他们的洛将军！

    只是，众多传世诗文里，却混进了奇怪的一首，让人们越是琢磨，越是感觉不对劲。

    ——这首诗句句优美，合在一起却不分平仄，像是拼合而成。

    ——这首诗内容劲爆，从诸多大作中脱颖而出，火遍京都。

    ——这首诗太过写实，从此成为某不可言说八卦的官方佐证。

    ——这首诗让夜半吃完解酒药，盗出太后宫内钥匙后，记忆回笼的范闲，悔得头痛欲裂。

    ——这首诗让深宫之中逐字逐句细细品读范闲诗篇的庆帝，脸色黑如锅底。

    ——这首诗让多日之后收到鉴查院密信的洛九，手都气得发抖。

    因为这首诗是这样的：

    朕与将军解战袍，

    芙蓉帐暖度春宵。

    但使龙城飞将在，

    从此君王不早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