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藩地集结了起义军，一路杀到京城，夺了安武门的下一步就是殿上即位。我作为前朝权宦，结局都是死，但你不一样，你只要逃出去，改头换面还是可以安稳过一生。”

    陆用章不知不觉说多了。

    他真的很想知道，在穿过来之前，她有没有逃走。

    很奇怪，明明是梦境，郑小柔听得情绪低回，她想起早上起床前看到的场景还是心悸不已：“没有安稳过一生，梦里面都死了。”

    郑天磊把她叫醒过来的时候，正好是从马上翻下来扑到陆用章身上的场景，她已经看到不远处的长矛对准自己。

    不出意外，没有醒过来的话，她在梦里就死了。

    “怎么死的？”陆用章抓住她的手劲很大。

    郑小柔无法像他那样自然地自称，她说：“她从马上翻下来，扑到了倒在地上的……陆用章面前，后面的叛军冲上来……结局就是这样。”

    她没看到死亡，但那样的生死一线之间，没有可能翻盘。

    陆用章久久说不出话，气愤一时压抑起来。

    好在这会儿开始上菜，上完菜后，郑小柔问他：“你相信这个梦？”

    他平静地笑笑，这笑容甚至让郑小柔品味出了一些苍凉：“小柔                                                ，你信不信其实人可能的确有前世今生？”

    以前他取笑司天监那帮人故弄玄虚，玩的都是揣摩人心的伎俩，所谓真才实学就是骗人把戏，现在他自己亲历了前世和今生，不由得不信。

    “我……”郑小柔回想了这段时间断断续续梦到的片段，产生了动摇，“我信。”

    陆用章熟练地给她布菜，一双筷子用得出神入化，红烧肉分去肥膘和猪皮，只余下精瘦的肉块，青菜只挑了菜心那一小棵，红绿淡黄，三道菜颜色也相当好看。

    看着他熟练的动作，郑小柔迟疑地问：“你以前就是这么做的？”

    “这是基本功。我虽然被挑去内书房，这些伺候人的功夫跟其他小太监一样，一分都不能落下，尝尝吧，这家的菜看起来不算坏。”陆用章吃了两口，看着她，“说说你吧，你进宫选秀被选去尚衣局做女官，其实你只想着25岁攒一笔银子出宫，我当时想着，要是你25以后没找着什么好人嫁了，那我就想办法出宫跟你做个伴。”谁能想到后来的事呢。

    “后来怎么了？”

    不知不觉，郑小柔被带进了他说的情境里，这都是她没梦到过的。

    好半天，陆用章才艰涩地说：“有一次太后寿辰，你临时被叫去太后殿里补绣腰带，四皇子喝醉了去侧殿歇息，酒后乱性强要了你。”

    “很快你被纳入后宫，封了个不受重视的低位妃子，你父亲因此升了一级官职很高兴，郑家因为你一人，慢慢鸡犬升天，都在官府得了肥差。”

    他似乎回忆到不快的地方，表情不悦，“四皇子一生纨绔，没想到其他皇子夺嫡中死的死残的残，最后他继承大统，而你，作为他身边唯一没有强大外戚的女子，糊里糊涂成了皇后。”

    其实没有糊里糊涂，都是他一步步清理的结果。

    但她想不起来，就不必让她知道。

    “就这样，我成了厂督，你成了皇后。再也没有25岁出宫的指望，注定了要在宫墙里耗一辈子。”

    他冷笑几声，“最讽刺的就是，这皇位来的蹊跷，去得也没有悬念，却害死了你我。”

    郑小柔听完胸口发堵，她很想不信，但心底里有声音在鼓动她相信这些都是真的。

    她那些稀奇古怪的梦，都是在遇见陆用章之后，陆陆续续梦见的。

    “你的意思是，我的梦是真的发生过？”

    “是的，发生过。”他苦笑着捂了一下后脑勺，仿佛还残存着痛感。

    苦守的秘密忽然说开，陆用章并没觉得轻松，他早已习惯一个人承担这一切，相反，对于接下去自己的打算，反而束手束脚。

    “不说这些了，复习怎么样？”陆用章引开话题。

    郑小柔垮下脸：“不怎么样，今年肯定不考了。”她的知识储备，犹如一张渔网，处处漏洞。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本书：“是我找到的基本题册，你看看用不用得上。”然后他看着她，“如果，我是说如果，有其他上学的可能但是得换一个地方，你会不会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