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通判也不推辞。

    一时找不到刘州判，许是被按察使大人寻去了。薛蝉便和陆通判两人出去用饭了。

    陆通判说：“我瞧着薛大人从藩台大人的书房出来时，怏怏不乐，可是有什么事儿吗？不妨发泄出来，我虽不才，却比薛大人虚长些年岁，有几分经验。”

    薛蝉连忙笑着说：“陆大人过谦了，方才藩台大人还令我向你们曲靖府学习呢！唉！不过是为着五月筹措西北粮草一事，抚台大人和藩台大人都对我们寻甸有些不满。”

    陆通判苦口婆心地劝道：“大人还是过于心善了。贱民不足恤，若是粮食不够，怎么对得起浴血奋战的将士们呢！军队可不能缺粮，否则是要吃人的！如若引起哗变，我等更是千古罪人。大人莫要因小失大呀！”

    薛蝉心里闷闷的，只说：“可当时新粮还未收获，百姓所存的旧粮也快吃尽了，哪里还有粮食？”

    陆通判便说：“大人何必忧虑。那些人极为刁滑，口中说着家里没有存粮，可每每我们带兵去搜，总能搜到，从来也没耽误过                                                筹措军粮。”

    薛蝉犹豫地问：“若是有人不愿意呢？”

    陆通判狠辣地说：“妨碍公务，延误战机，岂能留这些刁民存活于世？”

    薛蝉心神不宁，暗忖：便是有人侥幸活了下来，粮食没了，也只有一条死路了。他后悔极了，想着自己怎么竟欠了这样一个人的救命之恩，早知道死了算了。

    薛蝉又说：“大人于我有救命之恩，我竟无以为报。小弟颇有家资，便献上几万两报此大恩。”

    陆通判摇摇头，只说：“何须如此，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过，我听说大人在寻甸遇山打匪，颇有成果了。”

    薛蝉点头，答道：“确有其事。响马杀人如麻，我岂能容他？”

    陆通判笑着说：“这就算是了。我也在曲靖府带人杀贼，若得寻甸州策应，岂不便宜？”

    薛蝉勉强笑着说：“那我回去定要督促两位千总，让他们把最后几个山头也犁一遍。”

    两人用过饭，便各自散去。

    晚间，薛蝉便来寻刘州判，问明情况。

    “你把你之前搜粮的情况详细说来吧！”薛蝉沉着脸问道。

    “好端端的，怎么翻起了旧账？”刘州判看着浑身酒气的薛蝉，不想节外生枝，只说，“之前我想告诉你的时候，你说太残忍了，不愿意听。这会子问什么？有什么事儿，咱们回寻甸再说也不迟。”

    可是禁不住薛蝉软磨硬泡，刘州判只能挑拣着交代。

    他说：“我第一次办也害怕出事，不知什么章程。只是底下人都是做惯了的，有条不紊，竟不用咱们多吩咐。搜来的东西多半有剩，上上下下办差辛苦，总要分润些茶水费。自然，我是不敢拿的，我夫人嫉恶如仇。我将银子分给手下人了，不敢带回家。”

    薛蝉又问：“难道你们就不怕出事儿吗？就不怕有人告状吗？”

    刘州判反问道：“谁去告状？大家的手都脏了。别的地界我不清楚，但是这里，所有从云南出去的大人都参与过。”

    薛蝉突然站起来，讥讽道：“那我呢？如果我去京城告御状呢？”

    刘州判摊手一笑，“那，我同大人相识一场，每年忌日，我会替你上一柱香。”

    薛蝉无话可说，气急败坏，偏偏无处发泄，当天晚上就气病了。

    第二天，薛蝉拖着病体赶回寻甸，布政使大人竟然还派人过来敲打薛蝉。

    薛蝉躺在马车里，默默忍受了。却越发想早日回到林黛玉的身边。

    刘州判见了，隔着帘子劝道：“何必逞强，横竖没什么事儿，何不多呆几天，养好身子再回寻甸也不迟！”

    薛蝉有气无力地说：“我一刻也不愿意在此地多呆！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还是早日上路吧！”

    于是两人便启程了。

    走了一半，有人问，要不要换一条路，去医馆瞧病。

    薛蝉摆手，只说：“不必折腾，还是走来时的路，早日回寻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