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双重墓(八)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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辈子寡,没有嫁人而已”杨晔说。

    看完墓碑上的记载,不免替这人感受悲凉。

    周王氏,她的夫君姓周,则名清一。她随夫姓,外人喊她周王氏,至于她叫王什么就不得而知了。她十五岁嫁人,婚后恩爱,隔年就生下双子,孩子刚学走路,丈夫就被拉去充军,留下孤儿寡母。彼时的周王氏才刚二十,为了孩子她重新振作,给以别家洗衣做女工为活。等孩子稍大,她送至学堂,孩子长大,大儿子走仕途,做了巡检,后又升主簿。小儿子成买卖商,生意做到北面,儿子家庭美满,她也享受过几年的天伦之乐,故后又与她的夫君葬在一起。

    “这的东西多吗?”李成问。

    周胜男插腰,对这个墓穴有点不知所措,“多是不多,但看这面的情况,这里应该也是被盗过的,只是盗的部分没有太完整”

    “平民的墓穴,意义应当不大”

    “不能这么说”周胜男持有相反意见,“找到的东西都送出去,之后再看看情况吧”

    坐在铁棚屋前的地上,杨晔的身体被一圈淡淡,几乎无法被算做是亮,只从屋里透露出的暗色光勾勒。她抬头看向头顶那里什么都没,只是黑漆漆一片的天空,双腿蜷拢,双手轻轻抱住膝盖。夜晚深沉,就像一块没有边际的黑绸,笼罩的黑暗是那样彻底,连一点杂质都不想容纳。

    她目光看向前面,前面什么都没。

    思绪恍惚,随风而远,飘飘荡荡,只剩偶尔传来的虫鸣和远处的风声,她就那样安静地坐着,同这片黑颜色的天空融合,仿佛要成为这世界里的一部分,

    李成在屋里闷头忙活了一阵,从屋里出来,看见她坐在门口,从背影上看,她小小的身体,和周围形成一道很微妙的割裂,单薄的样子在漫天的黑色下显得                                                愈发空洞,她看着天上,像个没意识的提线木偶。

    “怎么了,兴致不高?”李成过去坐下,在杨晔身边。

    “没什么,就是觉得活着好没有意思”她发出感慨。

    李成瞧她,没有多余的动作,也看不清眼底蕴藏的情绪,似乎只剩下那种孤单,“活着多有意思,每天看到的还都是不一样”

    “你说我还会活多久”杨晔长呼出一口气,“该看的我也都看见,该我去做的事情我也都做了,别人活着是为了理想,为了生活,我什么都不为”

    “活着总是好的”李成讲,“你活着,把以前我们都去没经历过的那些事情,那些很少人会知道的从前,关于清王朝,关于抗战,关于新中国的解放,你告诉我们,我们再告诉后一代,一代传一代”

    杨晔笑笑,无奈的摇着头,“你又来了”

    “是事实”李成说,“人活着不光要为自己,也是为别人,为着那些没看见新时代,没过上现在好日子的人,都替他们看看,日新月异,他们从前想要的新中国,现在都什么模样”

    她看着李成,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你从前也是这么劝我”

    “那我现在也这么劝你,好好活着,活着才能看到明天”

    思绪逐渐回转,杨晔不经意间的回头,看到现在已经满是花白头发的李成,脸上的肉也都耷拉,眼睛旁边长全皱纹。杨晔怔了怔,眼睛里闪过一道惊讶。她突然的笑出声音,身体左右摇晃,拿肩膀去抵,“谢谢啊”

    风吹乱他前面稀少的头发,李成胡乱抹了把,“谢什么”

    “谢谢你们这些知道的人,没有把我当成怪物”

    “谁说的”李成装样吓唬,表情也严肃起来,“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你不过比我们都活得久一点,这有什么稀奇,没关系,活得久,看得多”

    “哎呦”他吃力站起,拍拍屁股下沾的土,临走前他和杨晔说:“我看你今天也不怎么想睡觉,我去睡了,屋里有我还没拼完的编钟,记得帮我拼好啊”

    说完他一溜烟的就跑没影。

    看了看上头的天,杨晔站起来走进屋里。

    长桌上,几个已经被整理好的碎片依照顺序摆放。她看到那个在李成嘴里,被说是还没拼好的编钟,已经完整,甚至都没有被破损过的痕迹。

    她又看见几个才送来的古物,杨晔问准备回去的学生要来清理工具,搬好板凳,在昏暗色的光里,她慢慢清走覆盖在古物上的脏污。

    夜渐入深,后背的骨头也开始发痛。杨晔站起来,动了动脖子和酸胀的肩膀。

    她走出屋子,想到外面去透透气。

    周一横睡不着,从附近村民家出来的时候,看到这面的屋子里还在亮灯。他走近,从窗户看见杨晔在屋里伏案低头,仔细工作的模样。他去车里拿来瓶矿泉水,再回来时却没看到人影。

    瞧见桌上那已经有了个大致模样的瓷器,中间青蓝色的图案,露出来的花纹似乎有点奇怪,他凑近想看得更清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