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相当无情，只是平时掩饰得滴水不漏的人，这是对方第一次在他面前直白地展露出对他人的冷漠。但姜乐咏却没有因此觉得应该和桑承安保持距离，一方面是因为被系统捆在一起这几个月来，双方的感情不知不觉间多少向好的方向前进了；另一方面则是，他有种感觉，桑承安对苏洛格外无情好像是因为对方对自己图谋不轨的缘故。

    这念头一浮现就挥不去了，哪怕姜乐咏都有些暗自尴尬自己是不是自信过了头，却更没来由地觉得这猜测是没错的。

    把略微发呆的姜乐咏推到人行道旁的木条凳上坐下，桑承安另一手轻轻按住姜乐咏的头，让他转回来看着自己。

    “与其替那个心又毒，命又硬的女人操心，不如来讨论一下我们的任务。去病房也没有触发任何异常，你觉得这次的‘委托人’们到底想要达到怎样的目的？”用问题吸引住了姜乐咏的注意力，桑承安继续语速缓慢地说：“主犯于洪俊已经死了。如果‘委托人’的目的是要导致当年惨案的人都死，她们没理由会放过苏洛。但从苏洛失踪，到昨天她被于洪俊杀伤，再到现在，她虽然吃了不少苦头，却没有死。”

    “如果要说‘委托人’只是想要折磨苏洛，似乎又不太像。”姜乐咏跟上桑承安的思路，不太确定地说出自己的感觉，“好像她们只是拿苏洛没有办法。”

    桑承安也有这样的感觉。

    沉思了片刻，桑承安说：“你还记得影视基地的那一次吗？‘债主’很想讨债，却不知道欠他债的具体是谁。”所以虽然把不少人都吓惨了，却直到最后水落石出时才真正报到仇。

    现在，三中连环杀人案的受害者们的处境，是否类似当时那个不得志的编剧？她们怀疑，甚至确定苏洛跟于洪俊有关，却还缺少最重要的一环，所以无法让苏洛遭到报应。

    尽管出发的角度不同，但最后姜乐咏跟桑承安，却推出了跟苏洛一样的结论。

    “所以，我们要帮她们把一切联系起来吗？”但这么做的话，算不算自己间接杀了苏洛？

    “不，我觉得正确的解法不是这样。”桑承安微微一笑，“你有没有发现，贯穿判官系统整个任务中的，归根结底就是两个字——‘因果’。沾了因果，迟早都是要还的，我们如果插手太多，难保不会因此又沾上苏洛的因果。而且，我觉得这次任务的‘委托人’们自己已经找到解法了。”

    “啊？”姜乐咏疑惑地瞪大眼。

    桑承安听着旁边一个遛弯老大爷收音机里播放的当地新闻，笑意更深了一些：“我一开始以为于洪俊先死是因为他是主犯。现在我忽然想到……如果于洪俊真有一个‘搭档’，那最清楚那个搭档是谁，做了什么的，不就是他自己吗？”

    被这话提醒，姜乐咏终于想起来刚才感觉遍地生寒的瞬间，他左右张望时看到的人里面混了个什么。

    于洪俊！

    刚才跟他擦肩而过的是于洪俊！

    就在姜乐咏想到这点的同时，他与桑承安背对的住院部某层高楼忽然响起玻璃被撞碎的声音。

    本来在医院小花园里散步的人们纷纷紧张地抬头，就看到一个穿着病号服的身影从破碎的玻璃窗中冲出，直直坠向地面。

    骨骼破碎、断裂的声音响起之前，姜乐咏的双眼已经被桑承安的手遮住了。他听到对方低沉温柔的声音在自己耳边说：“别看，免得做噩梦。”

    为免两天之内就被警方两次在案发现场遇到，桑承安跟姜乐咏在人群骚动起来的同时就悄悄离开了医院。

    但由于他俩都挺有名的，还是有护士记得他俩在苏洛跳楼前曾经来探病，只是没见到人的这件事。所以最终两人还是被警方请去稍微问了一下。

    也因此他们才从警方口中听说，苏洛跳楼前状甚疯狂，对着空气吼了许多话。

    包括承认了她故意引导当年的后两名受害者去于洪俊潜伏的小巷。

    “说起来这人死得跟于洪俊一样邪门……”这次做笔录的还是上回那位年轻刑警，他苦笑着挠了挠头道：“我们在病房里都没找到任何攀爬的痕迹，她就好像被谁举起来直接掷出窗户的一样。”

    这话说完，年轻刑警又被前辈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