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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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劵在宫门外跪求了一夜,愿从步卒做起,又立下了诸多军令状,才被陛下恩准跟随平西大军开拔。

    军情如火,大军不日就要出发,万万不会为了他贻误时机。他只能匆匆将娘亲的遗骨焚了,装于一只小小的陶罐中,盼望能平安到达定远,遵循遗愿,将她与父亲合葬。又因为自觉此行十死无生,干脆将侯府产业全部变卖,将大批奴仆放了身契,遣散出府。只留了一些实在不愿归家的老人守在京城。

    如今想来,自己当年慌里慌张、手忙脚乱的样子当真不堪,若不是有老管家坐镇,一应忠仆帮衬,只怕要被京城里的人精们狠狠地扒下一层皮来。

    饶是如此,因为太赶时间,许多东西还是贱卖了。倒是这次他得胜回京,那些商铺田庄又被前来拜访的人兜兜转转送回了他的手上,粗粗一算,怕是还要多上几分,其中意味当真是让人失笑。

    这么多年军营历练,他终究不再是个不通人情事故的莽撞之人,虽然心中腻味,到底还是默认长风收下了这些贺礼。

    事后,长风也曾笑言,收下礼物之时,这些人俱是喜不自胜,好几个脸上都乐开了花。

    因着这场大胜,如今的侯府声势煊赫,在京中算得上一等一的势力。他们自以为奉些金银便能重新交好,实在是再合算不过。殊不知他这平西将军也是个面子货,明日早朝过后,不知这些下了大本钱前来攀关系的故交们,可还能维持住几分喜意?

    想到此处,林文辛不禁微微摇头,暗笑自己当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自己这般身份,尚且不知明日能不能过关,倒是替别人担心起来了。

    当初从军匆忙,慌乱之下连爹娘的定情之物也都留在了侯府。这些年每去到定远城郊外的坟茔,心中总是懊恼不甘。

    大军得胜之后,他本该假死远遁,偏又想起此事,鬼使神差般跟随天使回京献俘。而今为了这些死物困在侯府,前途难料,当真是自作自受。

    若只有自己倒也罢了,纵然圣上发难,大不了饮刀成一快,也算不得什么憾事。可长风、奉剑,这些年随他受尽了边塞的风霜、吃遍了从军的辛苦,他早已视为手足同胞。还有府中的的管家和一应旧人也是从小就看着他长大的。圣心难测,要是陛下当真容不得他,这偌大的武安侯府,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如果这些人都为了他的一念之差受到连累……他才真的是万死难辞其咎。这几日,只要一想到此处,当真是又愧又悔,心急如焚,恨不能时光倒流,一刀劈了当初那个鬼迷心窍的自己,死物再重要,又怎会重得过人命?

    眼见着闯下这等大祸,头顶好似悬着一把将落未落的刀,自己又怎能不坐卧不宁,寝食难安?

    想来,府中众人或许虽不明白即将面对的是怎样艰险的一个局面,但是他的心不在焉却一直被他们看在眼里,这几日少有打扰。为了逗他开怀,历经风霜已然稳重可靠的长风、奉剑更是扮作当初年少的样子,故意插科打诨,费尽心思说些俏皮话。往往话音未落,脸就红了个透,当真是难煞他们了。

    林文辛叹了口气,将右手覆在眉间,一声苦笑。只觉得胸中憋闷着一股气,满嘴都是腥味,恨不能呕出一口血来,将那郁气消去几分才好。

    他强咽下胸中浊气,自觉掩饰得不错,一旁的奉剑看见了却心下一沉,不明白为何这种堪称无奈的苦笑会出现在主子的脸上。

    他们主仆三人自幼一起长大。主子生得一双杏眼,又天生爱笑,想要什么,阖府上下就没有不依的。不管闯下多大的祸事,只要软下语气求饶,最是严厉的老侯爷,也是连一根手指头都舍不得碰一下的。

    侯府出事后,他们三人一同从了军。初到军营,不仅领兵的几个将军没个好脸,营中的莽汉也总是以貌取人,嘲笑他们长得面嫩,没有男子气概。哪怕后来被他们在演武场上狠狠教训了几顿,心中也是不服,暗地里还取了些不好听的花名。

    为了不被人看轻,主子战场厮杀时从不手软,杀得多了,心就硬起来了,面容也越来越硬,再难有个松快的表情。

    生命总是令人敬畏,征战之人见惯了鲜血,看淡了生死,总觉得再难轻易勾起笑容                                                ,可如今已然回到了安宁繁华的盛京城,为什么脸上的愁容不减半分,眉间的折痕却愈来愈深呢?

    八年戎马、几经生死,立下了赫赫战功,而今大仇已报,强敌已溃,奉剑实在想不通林文辛在忧烦些什么,似乎自从回了盛京,进了侯府,通身就褪去了喜意,只剩下满心的惶然。

    他向来愚笨,不能为主子分忧,在边关的这些年也没有什么长进,可看着这样的主子也实在是心疼,不禁出言劝道:

    “主子,天色这样晚了,您就不要再挂心那些烦心事了。厨房早就备好了一锅老母鸡汤,现下里正在灶上滚着,长风哥过去只要让厨娘趁热下一把细面,废不了多少时间。这大风天,热汤热面的吃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