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悲中闻杀音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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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拿丝帛擦拭个不停,唯恐祂沾上半点儿灰。

    佛龛中砰砰作响,陶偶不耐地甩动着尾巴,白术的心也虚了,到处洒符纸是他自个儿拿的主意,做的是有些大胆了。

    “停,”猴三郎忽而在他神识中道,“这一个。”

    白术连忙喝停软轿,面前是个遍身疮疥的老头儿,脓液都流到眼珠子里了,还抓着符纸傻乐。

    陶偶一个倒挂金钩下了神龛,向纸筒另一头窥看了一眼。

    幻境里赫然是个大腹便便的富商,正搂着数名美貌男女快活,妓子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每一抓挠,老头儿肉身上的脓包便迸破一处。

    猴三郎眼前一亮。

    刚到手的极乐生悲符,效力着实微弱,充其量让人美梦翻成噩梦,惊悸一阵。

    他在这些人身上大肆试阵,渐渐的,终于能影响到现实了。这老头儿在梦中纵情享乐,殊不知浑身脓疮迸裂,危在旦夕,说是杀人于无形也不为过。

    他手头能杀人的符多了去了,唯有这一道,承载着深不见底的怨恨。

    有些人,春风得意太久了,他所辗转求不得的种种,对方却唾手可得,何其不公。

    他非要将他们一个个地,拽到永世不得超生的烂泥潭里,夺去一身禀赋,夺去赫赫声名,夺去谢泓衣的青眼……一脚一脚地,踏成肉泥!

    高冠华服的小陶猴刚咧嘴一笑,就瞥见一道熟                                                悉的影子,猛地荡回龛中,喝道:“他怎么会在这儿?”

    那变了调的声音异常刺耳,白术一哆嗦,定睛一看,一众伏地跪拜的信众里,一道抱臂倚墙的身影格外醒目,那体格本就足够使人畏服了,偏还穿一身赤红蟒缎洒金的袍子,襟口斜翻,比城头的大红灯笼还招摇——不是单烽又是谁?

    白术也是大惊,差点没从软轿上跌下去,先前那鲜花着锦时的得意,眼下全成了懊悔了。

    糟了,白日见鬼,竟把他给招来了。只是,猴菩萨怎么也怕他?

    白术抄起神龛,跃下软轿,与此同时挥出一把符去,大叫道:“猴菩萨开恩啦!”

    众人霎时间乱作了一锅粥,尖叫争抢着,将巷子堵了个水泄不通,白术在人缝里钻挤着,便要跑回庙里,猴三郎却已从短暂的失态中镇定下来,喝道:“跑什么?蠢材!他敢送上门来——赏他一张符。”

    白术一愣,陶猴踹他一脚,骂道:“不长眼的东西,去啊!”

    一支黄符纸筒,在众人争抢间,一头栽进了单烽袖管,被他两根指头轻轻截住了。

    得来如此容易?

    符纸透着一股邪气,闹不明白里头的名堂,他是绝不会交给小蕙的。

    乐极……一想到谢泓衣当时的噩梦,这玩意若跟猴三郎没关系,他便将符纸生吞下去!

    单烽漫不经心地朝纸筒里看了一眼。里头雾蒙蒙的,像有水汽流转,半天也看不出个名堂。什么玩意儿就敢妄称乐极?

    只是凝视之时,他耳中也传来了汩汩的水声,是从许多排箫般的玉管里淌落的,潺潺汇入池中。

    水面上漂来许多浮萍般的药草,映得水色越发冷翠。不知为什么,他心里没来由地狂跳起来。

    惠风的声音高声道:“殿下,水引好了,能洗沐了!”

    单烽顾不上发怒,神识忽而一轻,被一把拽进了纸筒深处。

    迎面就是一架黑漆围屏,曲折处,透出影影绰绰的一抹蓝衣来。

    单烽这些日子没少和谢泓衣肌肤相亲,一眼便认出来了,霎时间一股邪火直窜天灵盖,吐出来的气息都淬了火了。

    这便是乐极?屏风都不撤,算哪门子的乐极?

    这念头才一动,屏风后便探出一只手。

    衣袖轻轻滑到肘上。从指尖到手肘,颜色冷素,是壁画上运笔极度优美凝练的菩萨手,能镇住旁人的眼睛,禁绝一切邪念。

    偏偏那只银钏残损不堪,被水汽浸湿了,有如困蛇的银钵破了一角,使得红痣的颜色横斜逸出,不由得人不看。

    一正一邪间,简直将人的心思扯碎了。

    宽衣解带的声音,环佩叮当。

    拔簪解发,蓝衣被搭在围屏上,衣裳洇湿了大半,滴答淌水。

    单烽的耳目本就敏锐过人,这阵子又跟火药桶似的,经不起半点儿撩拨,眼看禽兽念头都压不住了,便将那衣裳攥在手里,用力得连指尖都微微发麻。

    谢泓衣将指尖一勾,道:“还不进来?”

    什么意思?操,他唤我共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