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客人、主人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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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困渡寒鸦》 

    黎宝因指尖钢笔跌落,黑色墨水蹦溅在红色方格信纸上,她扭头抬眸,就看到穿着大地色翻领衬衫的裕梦梁,正倾身看向她笔下横竖。

    他向来平整精致的发梢微翘,外套很松弛地搭在臂弯,明显风尘仆仆,刚到不久。

    黎宝因目不转睛盯着他,整个人就像是被禁锢到那把家常的玫瑰椅里,她看着晨光里的裕梦梁,只觉得他像清风,携着露水里的春光,一同降临到她贫瘠寥落的深林。

    “先,先生?您不是……”

    黎宝因脚下踩空,险些跌进裕梦梁的怀抱,她紧绷着身体扶住旁边的椅子,看着裕梦梁探究的眼神,有些手足无措地红了脸。

    她绞尽脑汁思考要说的话,裕梦梁却很家常随意落座在对面的椅子上,他在看着她,“很爽利,有学生的模样。”

    知道他是在讲她的新发型,黎宝因下意识伸手摸了把耳侧碎发。

    然而,裕梦梁并未就她的私人问题深聊。

    他又倾身将桌角的信封拿了起来,先是翻看皱皱巴巴的牛皮纸,然后又打开信纸,将里头的内容看了一遍。

    人在阅读时总是文雅安静,黎宝因下意识看向裕梦梁的眉眼。

    她还是头一次这么敞亮地观察他,书页投射的光晕掠过他高挺的鼻梁,睫毛下的霭蓝眼睛像碧沉的湖,不同于国人的深黑发色,他发质偏硬,冷调灰粽。

    书信合上最后一页,黎宝因眸光微抬。

    当着她的面,裕梦梁将书信叠捏在指尖,他一抬手,信纸便被放在桌侧的Fellowes碎纸机尽数吞没。

    随着纸张变成碎屑,黎宝因才反应过来,她紧张地看向裕梦梁,恳求中带着几分委屈。

    “现在知道怕了。”

    裕梦梁开口,并不像花园里那样温和,也不像信里那么冷肃,他笑着看向黎宝因,是打商量的语气,“动手砸东西的时候,就没想过后路?”

    不等黎宝因回答,裕梦梁又撕下一页纸停在指尖,道:“唔,也并非完全莽撞过头。”

    他停顿下来,蓝色的眼眸仿佛碧水消融,直逼黎宝因心底深处,“我看过名单,毁坏者全是普通款式,或仿制出来的赝品,黎小姐眼光好,还是给裕某留了几分情面的。”

    黎宝因窘迫到无地自容。

    她真的宁可裕梦梁直接把她送去监牢服役,也强过这样,明知道她是别有用心,还要帮她掩饰,简直更让人羞愧难当。

    她低垂着视线,手指快要将衣摆掐透,心里却快速思考着怎么才能扳回一局。

    扫过碎纸机里的纸屑,黎宝因想到裕梦梁此举,必然是已经知道了她扔掉信封的行为。

    他一定是误会了,误会自己不愿领情,甚至不屑与他做交易,却还是心安理得领受着公馆提供的种种恩惠。

    黎宝因自觉找到了一丝空隙,她连忙解释:“那封信,我今天放学才看到。”

    “嗯。”裕梦梁立时回应,他嗓音低下来时磁沉温厚,而后极为淡然地冒出一句,“黎小姐爱扔东西的习惯,裕某感同身受。”

    黎宝因:“……”

    这么记仇的么?看来上次丢掉衣服的事情,他还是很在意。

    可即便如此,他后来还是帮了她太多。

    黎宝因想起他在信件里的解释,此前困惑疑虑的一切,纷纷都得到了解答。

    不管是作为裕梦梁,还是公馆的主人,他从未瞧不起她,未曾趁火打劫,还牺牲自己的利益帮她送姆妈去医院,又花费心思替她主持公道,从聂海生那里拿回了属于阿爸的一切。

    良宸生日那天,她前往思栋阁打听消息时,发生的事情再次浮现眼前。

    曾经和聂海生一起出现在裕公馆的那位先生亲口告诉她,“如今思栋阁的东家,的确姓黎。原本的聂老板涉嫌多起案件,牢狱之灾必然免不了,就算将来出来,也要债务缠身,这辈子算是完了。”

    他还告诉她,原来当初阿爸意外,也并非是与人喝酒赌博,运气不好,才掉入井坑,而是另有缘故。

    那时正好陆瓶如病重难医,黎思栋就想先卖掉貔貅镜子,给她治病买药,等到手头周转过来,再去赎回。

    因着自己没有好客源,他干脆就托了聂海生活拿,那买家来得也巧,不到两天三方就谈妥了价格。

    三方交易完毕,黎思栋兴高采烈地拿钱回家,不料半路被人叫去透了个价,这才得知,聂海生竟然从中净赚十几万。

    原本古董生意做活拿,就讲究一个不问,可金额差距实在太大,黎思栋到底心有不平,想来想去,借着酒劲,昏了头跑去玩命闹事。

    最后,貔貅镜子算是拿回来了,可他也坏了行里的规矩,被人堵在半道一通好打,在回家途中,他路过街道修理区,头昏眼花没看清路,一头栽进井坑,当场就咽了气。

    黎宝因对阿父亲的印象,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