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梦魇》 

    果然，屏幕显示网络无连接。

    一瞬间，人群怨沸滔天。

    已经有几个人商量着离开了。

    “什么？你也要走？”靳城望着眼前波澜不惊的女孩，语气讶异。

    “嗯，靳叔有兴趣跟我们一起走吗？”颜暮影笑问，半开玩笑半认真。

    他看着一屋子的中老年人，笑声爽朗：“我就不了，我走了谁来照顾他们？而且……”

    腿上的旧疾还是会反复发作，他走不了。

    一抹落寞，参透了人生的无常，却如羽毛般，轻轻落在他的脸上。

    颜暮影沉默了片刻，悄声道，“靳叔，我有个小小的情报，外加一个小小的请求，您要不要听？”

    靳城一下子来了兴趣。

    “您太太养的那盆金茶花是个良种，有疗愈伤口、止血的功效。”

    他震惊了。

    *

    “等等小姑娘——！”

    颜暮影和于念念整理好行囊准备再次出发的时候，好像听到身后有人喊她。

    她疑惑地装过身，发现是那个盲眼老人。

    她没说话，只见他颤颤巍巍地走过来，还是没找对方向。

    “您有事儿吗？”她问。

    他这才找对方向慢慢走过来，“对不起小姑娘，打扰你了，刚才好像听见你跟小靳说你要走？”

    颜暮影皱了皱眉。

    老人难掩一身风霜，轻抚着毛毛，有些难以启齿。

    毛毛好像从那轻柔得有些异样触摸中感受到了什么，不安地吠叫起来。

    “您有事就说吧。”颜暮影表情淡淡。

    “唉，毛毛待在我身边有五六年了，要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想和毛毛分开。”老人拄着拐杖的手有些颤抖。

    “你应该也看到了，毛毛现在的模样，怕是不适合再待在这里。我是个一把年纪的老头子，不比在家，在这里没有余力照顾它，其他人……也不会接受它，我也看不得毛毛受委屈。

    “所以，我想请你，帮我替它找个更好的主人。”

    混着痰的低哑嗓音听着让人有些难受，然而让人更难受的，是沉重的真相。

    “孩子，虽然我不认识你，但是，比起那几个粗糙不管事的毛头小子，我觉得你应该比他们更稳重。”

    “汪汪——”毛毛不停蹭着老人的手，从胸腔中挤出一声声悲鸣。

    像是在抗议。

    颜暮影默然，“可是……毛毛和你有了深厚的感情，它愿意和我走吗？”

    “它会愿意的。在那之前，请允许我最后为它洗一次澡。”老人笑着说。

    ……

    小心清洗过伤口之后，毛毛看上去没有那么恐怖了，况且有些伤口已经自愈了，远远看上去，就像一个脱毛严重的狗狗。

    “真是麻烦你了孩子。”老人递过犬绳，眉目和蔼。

    “呜——”毛毛小声呜咽着，却没有十分抗拒。

    颜暮影点点头，让于念念牵过了犬绳。

    在老人的“注视”下，两人一犬，走进了逼仄的通道。

    然而，头顶惨败的灯光下，却多出来一个灰色的影子。

    *

    “啪”的一声，大门在她眼前无情地合上。

    她在扭曲的门面里，看到了同样扭曲的、狼狈的自己。

    眼前浮动的灰尘嗡嗡作响，连密集的空气都虚弱无力。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门前枯坐一夜的，天，莫名其妙地黑了，又莫名其妙地亮了。

    脑子里不自控地循环播放那些她耿耿于怀的偏心。

    “你说说你，吃那么多糖干什么？不怕得蛀牙？还和你弟弟争，天天就知道争，你就是看不得你弟弟一点好！”

    “你一个女孩子要溜冰鞋干什么？你弟弟那是因为班里男同学都有了，要是没有多丢面子！你有这点心思怎么不给我花在学习上！”

    “成蒂啊，你也别怪妈妈最近冷落了你，实在是你弟弟学校事太多，我操碎了心。你乖一点哈。”

    “你还回来干什么？你眼里还有我和你爸吗？！要你去相亲不去，要你资助你弟一点钱不给，要你干这不行那也不行，我养你这个女儿有什么用？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要你！”

    “啊啊啊啊怪物啊——！你，你，你给我滚开！给我滚——！”

    呵，怪物？

    曲成蒂斜睨了眼自己如金属一般刚硬的手臂，泛着冷冷的光泽。

    金属从她的血肉里生根发芽，并逐渐蔓延至一整条手臂，通过流动的血管，溶进她的心脏，成为她的一部分。

    她从小到大，在这个家庭里，接受的都是就是畸形的爱意，躲在畸形的角落，她不是怪物，谁是怪物？

    干涩的眼睛被风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