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二十六章 第(1/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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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谙娘。m.baijiawenxue.com”

    黎恪的声音传来。

    孟书韵下意识回头,就看到黎恪一身表情淡漠地站在楼梯底下,穿着那身已经洗得掉了色的赭色囚服,墨发以一个没有任何雕花的木枝束起,赭衣粗糙的面料也难以掩盖他出落世家的公子贵气,正午阳光给他面朝她的三七分面庞画出橙色轮廓,越发衬得他长身玉立、淡泊清雅。

    “嗯~”孟书韵被这一刻的美貌冲击得一噤,回答的声音都走了调。

    阳光下看不真切,黎恪的嘴角好像悄悄勾起了一瞬,她眯起眼睛,那好像又是她的幻觉。

    “我这里有几方草药需要谙娘帮我看一下。”黎恪说着,孟书韵顺着他的视线却看到了还站在二楼楼梯边沿的孟书明。

    孟书明好像被窗子透过的光闪得有些刺眼,抬手挡住了,对着孟书韵道:“你叫安娘啊,知道你的名字确实不容易哈哈哈。”说完,又露出几颗洁白的牙对黎恪笑,好像完全看不见他的囚衣:“多谢这位郎君呀~”

    即便是配上这副笑容和这个年代都很少出现的大白牙,这话也很容易让人听起来像是在挑衅。

    黎恪轻睨了他一眼,便将视线又拉回了孟书韵身上。

    后者却疾步下楼,紧张地想拉他的袖子,想起他不愿意触碰又放下手,只好偷偷看站在柜台前的小二,却发现他拿着个绑在细长木棍上的抹布有一搭没一搭地扫着柜面,看了黎恪一眼便扭过了头,明摆着当没看见。

    “安娘看什么呢?”孟书明几步下了楼,凑在她身旁看向她扭头的方向。

    “你说的草药,要不去我房。”孟书韵幂笠下翻了个谁也看不见的白眼,对黎恪说的话到一半又噎住了,有些懊恼地道:“咱们去后院······”

    黎恪的视线随她放下的那只手垂落,又看看冲他们笑得一脸灿烂的孟书明,面上不动声色地牵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引向二楼:“去你房里。”

    孟书韵被他拽得一踉跄,被他带进房里的时候还下意识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间?”

    黎恪“啪”地一声合上门,神情冷淡看不出在想什么。

    “阿恪。”孟书韵皱皱眉,感觉手腕处越来越紧,她摘下幂笠,不解地叫了声:“阿恪?”

    却发现他没有反应,忍不住挣扎那力道却越发大了起来,好像是要把她的小臂拧断似的,她担忧地放缓语气:“阿恪你弄疼我了。”

    黎恪这才惊觉下抬头,发现孟书韵已经疼得额头冒出了冷汗,但她面上没有一丝的不虞或嫌恶,只有柳眉微蹙带出些许忧虑,他簌地放下手,后退几步。

    那神情看着她仿佛是在看什么洪水猛兽,孟书韵也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感受到她的退却,黎恪捂住了双眼。

    他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了,从允下韵娘和他去漠北以后,他前所未有地发现了自己的卑劣,即便不敢触碰她,但她这般毅然决然地护着他,就好像他真的可以像是梦中才能幻想的那样得到她,甚而为此暗喜。

    而面对她的苦难,他也只敢在心里承诺他总会给她更好的。可以他的处境,这一切都只是怯懦之人的诡辩。

    他的处境让她反复在生死一线挣扎,他也曾在心里暗中发誓他不会再让她遇到路匪那样的情况,可在从狼群的围猎中苟且偷生后,她还在自责自己拖了后腿,对他有着莫须有的愧疚。

    可她从来没有想过没有她,他早就死在汴京外,尸首只会被鸟兽啃食后归于泥土中,无人再记着。

    那时的他因为她出面送银子才会想自己是不是应该死远点儿,不想让这样肮脏的自己死在她生活的这片土地上,后来他想去死了,她出现救了他,甚至为了救他而遇到了路匪,为了他忍受与那些愚昧凶恶的罪人同行。

    她从来都是以一个施救者的身份出现,他从来都是那个受益者。

    可她不是在乡间耕作的民妇,她也不是日日走街串巷的商妻,她是整日只需要品茗赏花的世家贵女啊。

    就连遇到群狼,也是她洒了药粉才给他能够反杀狼王的机会,然而那晚她却总在对他露出那种自己的一身伤都是由于她做得不够的歉疚神情。

    “我是不是不该跟来的。”

    那日树林中听到的话连带那声叹息一直在他思绪中反复,她是什么意思呢?

    或许是那毫无道理的自责?或是······后悔了?

    而他也很可笑,韵娘仅仅是因为他给的吃                                                食而露出个笑都会让他心神宁静,可韵娘与他走这一遭失去的是所有,他有什么资格感到安宁?

    他不敢细想,若是韵娘终于发现他的卑劣,发现他的暗喜,会露出怎样厌恶的表情